今天八月十五号。
十号那天我跟段美凛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感觉我自己被卡在那里了,我感觉她好像也被突然的话语给震惊到了。
她反复追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真要我说出为什么吗?
我问她:“陈袁丁是不是喜欢你啊?”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问:“你吃醋了对不对?陈俊熙,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要信任彼此,心里有什么都不会遮遮掩掩的,你还说你会永远相信段美凛,你现在是永远在相信我的表现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是一个理性的人。或者说称不上是一个人,只是一团燃烧着愤怒和嫉妒之火吧。
我说:“前两天我看你过来的时候,是他载你过来的。”看到她表情有了变化,我接着说“你上来的时候,我问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说你是打的过来的。我没有记错吧。”
这下,看到她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了。
“陈俊熙,那我这么说你愿意相信吗?其实那天只是恰好要到医院附近的书店拿东西,我就顺路过来了。至于为什么没告诉你,只是我不希望你胡思乱想,单纯地不希望你胡思乱想而已。”
说话的时候,她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能感受到她的那种真挚,那种诚恳,但是我实在没办法接受,所以只是定定看着她,也算是表示我那要分手的决心吧。
后面她怎么解释,我都听不进去了。
后来我想了想,也许我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底气,我不觉得我明年能拿下咱们市的市状元,陈袁丁确实很厉害。
也许我对我跟她的感情不够自信,我觉得可能比不上他们从小就有的青梅竹马。
又或者,我对于他们即将于一个地方读书,我不相信陈袁丁。
再或者说,我其实不够喜欢段美凛。也许,这就是根本原因了。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坚定了起来。
就在这里,我要跟她分手。
后面她再说了些什么,我都没理会了。
外婆来的时候看到我们两个不对劲,先是拉着段美凛到门外去说了半天悄悄话,进来对着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接着让我给段美凛道歉。
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外婆又怒又气,骂累了之后,劝段美凛回去,但是她不肯,就像个委屈的小奶猫站在我的床边。
外婆见劝不动我,去把我妈也叫来了。
我妈过来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先是瞪了我几眼,然后细声细语地劝段美凛,让她回去,让我静一静,之后会好好劝我的。
段美凛无奈之下回去了。临走前还深深看了我一眼。她那眼神,若是在平时我都好像好好观察好好描述一下,只是当时我确实没有心思了。
也许那个时候只想着跟她分开了,一门心思希望她厌恶我,希望她能够跟更好的人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她就过来了,但我真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之前说的句句情话不是出自我陈俊熙的嘴巴一样,好像之前约定一起去旅游只是我们在幼儿园的时候的过家家一般。
整整一天,我半句话都没跟她说,也都说不出来。
后面又是我妈来劝她回去,之后妈妈坐在我身边好好跟我谈起这个事情来,问我是什么想法,我只觉得自己既幼稚又傻逼,但是我一点都不想改,我生来就是这副鬼样子,也改不了了。
自暴自弃的想法完全体现在妈妈的面前。我跟她说:“我只是觉得谈恋爱就是幼稚的小孩子的游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谈恋爱了。”
“俊熙,我知道你跟段美凛可能有什么误会,你现在完全被情绪控制着的,妈妈也不是说要你去跟你不喜欢的人”,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怎么措辞更能让我接受。
接着补充“但是,妈妈希望你可以好好地跟她沟通,有什么想法都跟彼此说出来,你知道吗?妈妈只是单纯地不希望你,不希望我十七岁的儿子第一场恋爱就有了不好的体验,虽说妈妈对你谈恋爱比较开明,也没对你们谈恋爱发表什么看法,但是妈妈觉得你们现在的状况,如果你能够冷静下来好好跟段美凛谈谈,可以试试解决问题。退一步说,既是解决不了问题,也可以让彼此明白究竟在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真的不留遗憾。”
妈妈轻轻抚了我头之后。
温柔地说:“妈妈希望你不留遗憾。”她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温柔,久病未愈带着一点无力感,但是完全没影响她的任何一句话在我心里的重量,我很认真在听她的话,但是这些话确实无法对我产生作用了。
过了很久再回头去看,想想那个时候如果我赶紧去挽留,段美凛应该毫无疑问地会留在我身边。
但是过了很久之后,我只觉得庆幸,没有去挽留,因为如果那个时候去挽留了,我可能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而极有可能忽略那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深知她为我好。
在勉强笑了笑之后,我还是很肯定对妈妈说“我想清楚了的,我很确定。”这个时候,我心里生出一个念头:陈俊熙,你要再去复读一年,然后考一个市状元来看看,然后你也去北京。
也许是想要证明自己,又或者是单纯地不甘心,那个时候,心间闪过了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刹那,就被我抹去了。
“我也会好好跟她说清楚的。”我望着妈妈的眼睛,坚定地告诉她。
“那就好,我家的熙熙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妈妈也不会替你做所有的决定,但是妈妈希望你不管是做什么决定都要想清楚,确定了之后再去做。”
温柔地注视着我,她说“我希望你幸福噢。”
“谢谢妈妈!”我知道不管我跟任何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永远都是在我这边的,不管我的对错,不会区别我的判断是否准确,没有任何原因、不存在任何理由,她就是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我张开双手,她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也稍微分开双手,靠近我,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头贴着我的头,像是轻轻摩擦着我的头发一样,虽然我没看到她的脸,但我知道她是笑着的。
“俊熙宝贝,又长回去了噢,也不看看自己都几岁了,还知道在我这儿撒娇了。”听到她声音里满是笑意,我感觉所有的郁闷都稍微冲散了些。
在心里暗暗下决定,明天跟段美凛说清楚。
8月12日。
段美凛来了,我知道我怎么说可以彻底让她死心,于是我想好了,她来的时候,我就把她最不能接受的话说给她听,这样一来,也算是对彼此的解脱了。
她眼睛已经不像之前,红肿得过分,两个红色核桃挂在她眼眶里,看到她这样我自然觉得心疼,但是我也已经懒得去改变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等她坐下来,跟我说了很多话之后,耐心等她说完,看她的样子,也许是她觉得她说的话已经打动我了,看起来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认真听她说完之后,我静静地看着她“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想跟你分手吗?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她眨了眨红肿的眼睛,点点头。
“原因很简单,我不相信你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很,就好像之前睡觉了闭上眼睛,走路迈开腿一样自然。
她死死盯着我,好似要把我塞进她的眼眶,刻进她生命力一样。我能从她眼睛里看出她的固执,她的疑惑,她的不甘以及她的委屈。
这下,我不再看她了,也许是看着她的红眼睛,我会心疼,我可能会反悔。
又或者,我只是单纯想要让自己尽快死心,让她尽快解脱出来,长痛不如短痛,不必再折磨彼此了。
虽然没再正视着她,但是我还是知道她静静坐着,无声无息,在我以为她快要成为望夫石的时候,她站了起来,又是那种死死盯住我的目光,然后走了,没跟我外婆打招呼,也没去我妈那边。
我去窗边等着,她下了楼梯,像个木偶一样一步步走到住院大楼门前的广场,从这个位置看下去,她的靓丽我已经看的不太清楚,只很确定地知道她这次真的走了。
我裂开嘴,苦笑了一下。
没有半点征兆,泪水两股,已从眼眶里决堤而出。
哈哈,我这算是什么啊。
跟她分手不是我提出来的吗,跟她分手不是我之前最想做得事情吗?
现在算是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吗?
我质问我自己,到底是怎样啊。
我没法给出自己答案,只是泪水一直下淌。我没输液的那只手,死死握住床的栏杆,弓着腰,缓解着心理上和生理上的难受。
嗯,这下,我跟段美凛算是正式分手了。
稀松平常又是两天。
八月十五号。
外婆跟妈妈都有意识地避着我,也都没跟我多说什么。
晚上,她们带着吃的东西过来的时候,我跟妈妈说:“我想出院了。”
声音从我口中出来,我才知道我已经两天没说一句话了,两天没说话,嗓子却沙哑得过分。
“好好好,咱们出院,熙熙没事了,咱们明天就去办出院手续,明天咱们就回家。”妈妈在旁边说。
外婆在旁边欲言又止,看得出来,比起安慰我,她更想骂我一顿,也许是之前妈妈跟她交待过,所以她克制住了吧。
不过也许看我这副模样,心疼远远多于责备,也在一旁说“乖孙孙,身体肯定早就好了,明天奶奶就带你去办手续,去奶奶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兴许是觉得这样完全不能起到安慰我的作用,“奶奶给你钱买你之前说的想买的那个什”立白“皮肤,还是李白皮肤,管他什么皮肤,只要你想要,奶奶就给你买,咱们回家好好歇着。”外婆在一旁试图用所做的承诺让我振作起来。
我笑了笑。
点点头 。
吃完后躺下休息了。
说实话,身上的伤过了这么久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也许是心里的疼痛超过身上伤口的痛楚,所以觉得那几条横在我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在心里却已经有了一条永远都没可能愈合的巨大裂缝了。
我真是个弱智。我为什么要说那些傻话呢。
我真是个傻逼。我为什么要说那些气话呢。
我不等明天了,我现在要出院,我现在要去找段美凛,我现在要去找她,我要跟她道歉,我要跟她和好,我要跟她说清楚,我要跟她说我以后再也不孩子气了,我要跪在她面前请求她原谅我。
我换好了衣服,带了手机。走得急,也不准备给外婆她们说什么。
等我去了回来再说吧。回来再给她们解释好了。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其他的事情比去见段美凛更重要了。也许是好几个月没运动了,从电梯里走到医院门口居然有些喘气。
在拦车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人给我发了消息,不过,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了,只想着尽快去找到段美凛,过了一会儿,看到张宾白给我打了电话,很奇怪,但是想着应该这个点不早不晚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我就当我自己已经休息了,明天再去回他电话吧。
赶紧拦车,上车了之后,给司机报了个地点之后,就催促司机师傅搞快点,我从来没发现我有这么迫切过,想要去见到她。
心里也有些忐忑的,完全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自责将这忐忑冲散,催促着我赶紧想想之后到了怎么说,说些什么,如果她抱我的话,我应该跟她说什么,如果她流泪的话我该怎样安慰。
很快,我到了段美凛小区门口,跟着一个刷了卡的人进去,到了她家楼下的,我想着要不要去跟她打个电话,不过我想了想,既然都已经到了她家门口,也许直接去她家里会更有诚意些吧。
敲了敲她家的门门,现在已经是八九点的时间了,说晚不晚,说早不早了。
我内心满是忐忑,门内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谁啊?”我一听,这是段美凛的弟弟,之前经常缠着我带他上星耀的小屁孩,心里一喜“是我,你哥,开门。”
“姐姐不在家,他们去吃陈袁丁的升学酒去了。”里面的小孩打开了门,对着我说。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是啊。爸爸妈妈去出差了,姐姐去吃升学酒去了。”段美凛弟弟一本正经给我解释着。
这,心里的忐忑没有减少,莫名添加了几分焦躁,也许这段时间的郁闷让我愈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吧。
我对小弟弟笑了笑,说“之后别给你姐说我来找过她,过几天哥哥带你上王者。”
小屁孩听我这么一听,连连点头,乖巧地问我要不要喝饮料。我摇头,然后再交代了几句,直接走了。
到了楼下,突然迷茫起来,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想了想,准备在她家楼下的路旁一个亭子里坐着等她。
一直盯着段美凛可能过来的方向,夏日的夜晚,星星稀稀拉拉地挂在天上,月亮今晚也没有出来,周围安静得过分,也许如我内心一样,等待着某种判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次又一次以为她来了,但是路过的人不是她,我就这样期待着,然后感受着不是她的那种失落。
她来了。
因为我听到她的笑声,还是那么熟悉。
我正要冲下去跟她说明的时候,愣住了。
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站了一个男生,分明就是陈袁丁。
我的眼睛被固定住了,无法转动。
我的手臂被绑在了身上,无法动弹。
我的身子被钉在了远处,半步都挪不出。
嗓子也如吃了哑药一般,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呆呆看着她俩从我不远处走过,陈袁丁伸手摸了摸段美凛的头顶。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鼻子酸痛得过分,之前所有的疼痛都没让我觉得鼻子酸痛,此时此刻却让我觉得泪腺崩溃,泪水一直在往下流。
我忘记了我是怎么回到医院的,忘记了今晚的天气,忘记了我去找段美凛的原因。回了医院之后,径自去躺下来了。
我的世界崩塌了。我在心里对我自己低语。
……
……
第二天一早,外婆招呼着我把住院手续办了。
这时候的心里种种难受我半句都说不出来,因为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愿意接受段美凛的解释,也无法忍受我女朋友要去跟一个她很崇拜的人一个城市读书。
我的小家子气、我的善妒心理让我失去了她。偏偏这件事情我半个字都无法向外婆或者妈妈倾诉,是我自作孽啊。
像个木偶一样办完所有的手续,在妈妈的床前坐着。
“俊熙,我过两天也出院了,回去好好照顾你。你在家要好好吃饭,不要熬夜,少玩游戏。”她看着无精打采的我,在一旁叮嘱着。
“嗯,好的。”我点点头,只是这点头好似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一下子扑倒在她的床沿上,两只手伸长了放在她的被子上。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趴着,哑着嗓子流泪。我做了什么啊,我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我彻底失恋了。
妈妈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抚摸着我头发,好像那抚摸能给我莫大的勇气一般,明明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好像好受了一些。
也许只有在她身边,这份难过才有所减轻吧。
外婆先回去了。说是下午再过来。
我在妈妈怀里哭了好半天,总算决定要振作了。起来,坚强地告诉妈妈我没事了。然后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拒绝了她要我再休息一下的要求。
先回去了。
走到医院门口。
抬头一看,乌云笼罩着。
一点一点的雨水已经从高楼间坠下来,好像我下来的时候,雨也下来了。
等我站定在医院住院部大厅门口的时候,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正冲刷着地面。
再次抬头看了看从楼上落下的无数条细小水线,我低头扎进了雨幕之中。
八月十六日。
找不到方向,我想做一叶水中的扁舟,波浪将我冲往何处,我就荡向何处。
完全没有意义,我心甘情愿在这一刻被完全不被注意的意外结束这无意义的人生。
不知道在瓢泼大雨中走了多久,我走到我家小区门口了。
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是干的,脑袋上还有水在往下面滴,脸上也有水流滚滚而下,我分不清自己是在流泪还是在被雨水冲刷着脸庞。
旁边有人打着雨伞匆匆忙忙地走过去、行过来,我像个木头一样呆站在原地。除了雨声,这个世界在此时此刻没有其他声音了。
但是,我好像听到了无数人在嘲笑我一般。
“哈哈,陈俊熙居然那样…”
是啊,我好像听到了来自全世界的廉价嘲笑声。心里的疼痛一点点刺激着我,让我知道我还清晰地感受着,然后慢慢走到家中。
开门的是奶奶,一边把我来进去,一边骂我。
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她说的所有内容。心里也全是委屈、烦闷,只想洗个澡睡觉了。
在奶奶的数落中,洗漱完,吹了头发,刷了牙,往日要做的事情全都一一完成,躺到床上。
正好看到墙上贴着她给我买的草帽海贼团的三大主力的海报,看着这个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明明我们之前还那么好,明明我们前几天还那么好,现在怎么这个样子了?
我真的不明白。也许我也再没有明白的机会了,后面奶奶给我煮了东西也没有心情去吃了。
整个人被一种叫做沉重的负面情绪压住了,所有的其他感觉都在此刻隐形了一般。
只觉得沉重,只觉得鼻子发酸。
哪怕好像眼睛再流不出泪水了,但还是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到底要怎么样啊,我到底应该怎么样啊?
……
……
房外的雨应该没有停过,虽然很疲倦了,但还是听了一整晚的雨。
翻来覆去的想,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到了天亮的时候,我也没有半点睡意。
既不想去吃饭,也不想打游戏,更不想看书,我什么都不愿意做,只想在这里静静耗上这么几天,最好等到我有了心思去做其他事情为止。
这就是失恋的滋味吗?
觉得最嘲讽的是,我现在觉得自己难受的时候,段美凛应该很快乐。但是,转念一想,也许她快乐就很好了呀。
呆坐了半天,又睡了一天。逼着自己起来去吃了东西,然后去医院看望妈妈。
我去之前没有提前给她打电话,到了她得病房也是直接推门进去的。
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付嘉云也坐在一边,妈妈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束花、一袋子水果。
也不用想,花和水果应该都是付嘉云买过来的,这是他妈的什么情况?
我完全没看付嘉云,只是定定看着妈妈,我的眼神是要她给出一个解释。
妈妈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开口说道:“俊熙,这是之前你见过的,宠物店小付,小付说我好久没去宠物店看过了,才知道我住院了,所以过来看看。”
又转头对着付嘉云说:“这是我儿子俊熙。”
付嘉云这才站起来,重新填满我的视线,带着礼貌性的笑容问候:“俊熙,你好。我才知道你妈妈跟你出了事情,本来应该早些来看你们的,不好意思。不过看你已经完全痊愈了,也很替你高兴。之后要注意多休养,身体好了之后,我请你去我那边坐坐。”
我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心里被莫名的违和感占据了,这是什么鬼?
妈妈不是基本没有让人来看她吗?
除了外公外婆还有父亲之外,居然还有其他的人出现在这里,还是个男的。
这个事情对我来说真的有些震撼。
我对付嘉云没什么好感。
他虽然举止很礼貌,说话也很周到,但我就是对他没有好感。
说不出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于是,我把这个感觉归因于自己失恋了,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
干坐在旁边,听她们聊着最近宠物店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也存心想破坏她们聊天的氛围,就戴着耳机,边听歌边哼歌。
这下好了,没一会儿,付嘉云起身说有事要走,临走之前又给我说之后有个新开的密室邀请我去玩。
玩?我跟你很熟吗?
我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我脸上表现出来了。对着他再次点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开。
等他完全走了之后,我去把门关上了。
转头看到妈妈正一脸寒霜地看着我,“陈俊熙,你怎么回事?你还是小孩子吗?我有不尊重你的朋友吗?你就这么对待你妈的朋友的?”连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当场把我问得一愣一愣的。
“妈,咱不是说没有人来看咱吗?怎么来了一个我不熟悉的人啊?”说着,我还是乖乖坐到她床边,然后两只手握住她的手。
“还咱?咱们的大少爷不是失恋嘛,有了媳妇忘了娘,昨天都没过来呢,还咱。”
“这不是今天就过来给您请安了嘛,您就别生气啦。”我故意拖长尾音,反正在自家妈妈面前撒个娇、卖个嗲什么的,不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情嘛。
“熙熙,其实你不用来看我的,我很快也就出院了,妈妈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应该给你自己多一些时间。”她放低声音,温柔对我说着。
我扬了扬眉头“我其实还好啦,我觉得还有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的。”
她轻笑了两声,也许是听出我是在嘴硬,但是也没有拆穿我的意思。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宝贝儿,等我出院了,妈妈陪你去看《邪不压正》,我知道你喜欢彭于晏,怎么样?”
听到这里我还是很开心的。“那我陪您去看《一出好戏》吧,我知道您一直都很喜欢舒淇,而且据说那部电影口碑还不错呢。”
“好啊,好啊,现在就等我这两天办理出院手续吧,在医院住了这么久,我感觉我人都要生锈了,我都有些好奇我种的那盆花是不是还活着了。”听她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吐槽一下“保准活着的,应该跟我养的仙人掌差不多。”
之前她买花的时候给我买了2盆仙人掌,我养死了一盆,然后她老是取笑我养仙人掌也能养死。
我在医院守了她一天。
外婆下午的时候回病房,说让我回家休息。
我当然不肯,我之前没有守着妈妈是因为自己确实很难过,根本没有心思放到这边来。
不过我现在稍微好些了,还有就是,过来居然看到了付嘉云,这让我觉得很是不爽。
必须得守在妈妈身边,免得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来这里。毕竟父亲比较忙,由我在这边守着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妈妈跟医生也沟通过了,就在这几天就会办理出院手续了,她也快康复了,说实话,我自己出院的时候因为整个人太沉重,完全没有半点康复、痊愈的喜悦,但是想到妈妈在这两天就要出院了,心内的阴霾也都散了许多。
我让外婆回去休息。
我在这边照顾妈妈,其实说是照顾,现在她基本也都不需要我做什么了。
伤口也基本痊愈了,只是医生好像是听过了谁的嘱咐,坚持要我妈妈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也许是外公的安排吧。
不过也好,反正这段时间过了,就可以健健康康的出院了。
在晚上,医生来例行查房的时候,妈妈还跟她讨论其怎么淡化疤痕的事情。
在一旁听得我差点笑出来,不愧是女人,爱美才是她的天性。
这都还没完全痊愈,就想着淡化伤疤什么的。
不过,想想也是,她可是那种要做精致女人的人。
说起来,我几乎没看过她不体面的样子。这也是让我自豪的地方,妈妈在我眼中永远是完美无瑕的。
晚上的时候,她又跟我提起来,她说“熙熙,我听说复读班现在已经开始上课了,你怎么考虑的?”
我没说话。
她接着道:“你之前答应我的,说是准备好好复读的,现在复读已经开始报名了。你知道吗,我一直很自责,如果当时我没事的话,你就可以正常去考试,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你心目中的学校的。”
“妈,你别说了。这不是您的错,我也从来不后悔。保护到了您,是我最自豪的事情。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选择,再来十次我还是会,再来一百次,我也会坚持我的选择。”我半点不动摇的注视着她那双如水眸子缓缓地说到。
她先是轻轻一笑“我知道,我都知道。你都说了多少次了,但是,高考对你而言真的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啊。妈妈真的不希望你就那么停滞不前,妈妈希望我们家熙熙可以考上好的大学,可以去享受自己的生活,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可以享受自己的人生,可以去大学里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
听她说了那么多,我也很郑重地对她说:“妈,您知道吗?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家人,您、父亲、还有奶奶、外公、外婆,你们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我的前途,而且,我还有其他的选择,我还有无数的可能性,都说”
条条大道通罗马“,我觉得除了读大学可以通向罗马之外,我还有很多条路可以通向罗马,我不愿意把我的人生就局限在读大学这条路上。”
见她还在思考,我赶紧补充:“而且,您也知道的,外公也特别支持我去当兵,当兵也一直我最想做得事情。我觉得没考大学,也许就是我当兵的最好的契机。您说呢?”
“熙熙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温柔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些无奈的语气说到。
“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是您的好儿子。”我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虽然是夏天,但是因为白天输液的缘故,她的手还是有些冰凉。
她把手从我手中抽出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带着些开玩笑的口吻“是啊,好儿子翅膀硬了,都不愿意听我的话了。”
我知道她真的很希望我去读大学,但又不想在这个时间跟她争执,于是,我又使出了跟往常一样的伎俩“那这样,我这几天好好思考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等想好了,第一时间跟您汇报好不好?”
她白了我一样“就知道哄我。好好好,那我就等着你的答复吧。”
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等她洗漱完,我也把病房里的折叠床拉开,做好休息的准备了。
在关灯之前,她喊了我一声,然后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说了句“睡觉。”
灯已经关上了。
……
一晚过去。
早上,我先问了妈妈想吃什么,然后准备出去给她买,虽然她让我点外卖,但是我总觉得外卖不卫生,所以还是自己出去带过来会更好些,而且,自己去买不是更能体现自己的孝心嘛。
就这么想着,出了医院,接着走了好一段路,今天她说她想吃姜鸭面,还让我记得多加点醋。
想了想,医院附近感觉没什么煮面好吃的店,于是我稍微走的远了些。
走了老远一段路,总算看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店,有很多人在这里吃面,应该味道还不错,进去看了看,正好有我准备点的姜鸭面,然后给老板叮嘱一番之后,自己也点了一份。
一开始想在这里吃,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准备带回去,陪着妈妈一起吃。
人很多,所以等了好一半天,才算是把我的两份面煮好了。
我拿到面之后,直接打车回去了。
带着想要邀功的心情,我开了妈妈的病房的门。让我不爽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了付嘉云坐在病房里,旁边又他妈的买了花,还买了包子。
完全不掩饰我的不满,我走到妈妈床边,也不想跟付嘉云说话,直接问妈妈“这个人怎么又来了?”
“陈俊熙,给我放尊敬点,这是妈妈的朋友。”她有些生气。
这倒让我更不爽了,什么道理,我妈居然会因为一个外人生我的气。
我先是看了她一眼,再转头看了看镇定自若的付嘉云,眉头一皱:“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啊?天天来自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陈俊熙!”我听出她高了几个分贝的声音,这是她生气的前兆。
可我没觉得我自己做错了,这个人分明就是图谋不轨,我不信我妈看不出来。
把架子放好,把面放到她面前。
我既不想认错,也不想低头,但我更不想她生气或者不吃饭,于是,把筷子准备好,把面也准备好,做个鬼脸“请母上用膳。”
她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骂道:“神经病。”但还是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夸我选得好,我也懒得用余光去看付嘉云是个什么样子,也不关心。
就挡在中间,反正我想着怎么让他难堪就怎么来。
妈妈快吃完的时候,父亲过来了,带了水果,还买了粥,还带了些其他妈妈平常吃的零食。
进来一看到,有付嘉云,不知道他们之前有没有见过,他还是笑着向付嘉云打招呼。
接着,我刻意跟父亲透露,这个付嘉云昨天也来过。
父亲听了之后,非但没什么不满,反而笑着又感谢了一遍,感谢小琳的朋友来看她。
等她出院了,一定请他一起之类的。
人给我弄傻了。我寻思正常也没人会天天去看一个异性朋友吧,父亲是怎么想的,我无法得知。
但是我觉得这样我无法接受。
听到付嘉云是开宠物店的,还笑着跟他谈起开店的事情,说自己之前代理过一个合伙开店,后面起了纠纷的案件。
然后又询问了下店铺的规模什么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父亲来了之后,付嘉云跟妈妈倒是半句话都没能说上了。
直到付嘉云走的时候,父亲也都笑呵呵地跟他约一起吃饭。
不知道付嘉云是怎么想的,也猜不出来父亲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很清楚,我自己是怎么想的——付嘉云最好别来了。
快到中午了。
我跟父亲一起,把妈妈的出院手续办好了。
然后父亲把妈妈的东西收拾好,我替她拿了衣服,至于那些水果、牛奶什么的,妈妈自己也不想吃,就让我给前台的护士姐姐拿过去。
父亲看了看床头的花,也没问,就扔进垃圾桶。妈妈看到了也没说什么,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们之间有种我无法得知的默契。
下了一楼,父亲把所有的东西搬进车里,我搀扶着妈妈慢慢走过去。
父亲打开了车门等着,因为妈妈腹部还有伤口,所以不适合坐要系安全带的前排,我就陪着她坐在后面。
一边让她分享出院心得,一边看着车窗外的房屋往后飞奔。
时间真快啊。
眨眼已经快到九月了。
这段时间,自己经历了好多。
我有种错觉,好像自3月、4月我住院做手术到现在以来,好像我一直坠在梦里。
说不清楚自己是做了美梦,还是遭遇了噩梦。
但是之前那段时间,确实好像是梦境那般,不真实是一方面,缓缓从我记忆中溜走也是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