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凌晅二人没有看错,这队黑甲骑士还真是要以二十余骑正面强冲狼群。
为首一名骑士一手控缰,一手攥着大戟的尾部,任由戟锋垂在地面拖行,将地面犁出了一道长长翻卷沟壑,一马当先带队引导冲锋,将身后众骑兵拉开了足有半箭之地。
透过千里眼龙凌晅清楚的看到那柄大戟格外的长,约摸有两丈长,再加上鸡蛋粗细的戟杆和巨大的锋刃,这柄大家伙想来重量惊人,怕是要超过百斤了,难怪在冲锋之时不是像其他骑士一般挟在腋下持槊平举,而是在地拖行,其重量从地面被戟锋拖出的翻卷土沟也可见一斑。
这波黑甲骑士显然早已养精蓄锐许久,兼之训练有素,二十余骑整齐划一,在刚开始加速之时,落蹄声几乎是踏出了一个音,闷雷般的马蹄声席卷整个战场,锋刃所指,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虽只寥寥二十余骑,却硬是冲出了千军万马尸山血海的气势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队黑甲骑士本就离战场不远,兼之马匹短途爆发力远比巨狼要强,只一愣神的功夫,为首的骑兵首领已经是当先冲进了狼群,接下来的一幕直让观战的龙凌晅二人看的呆若木鸡。
只见那骑兵首领在要临敌的一瞬间,捉着戟尾的右手猛地一发力,原本垂地拖行的整杆大戟竟然被其单手擎着尾端硬生生平举了起来,往后拢了拢仿佛在蓄力,接着发力向前悍然抡满了一个半圆,以骑兵首领为圆心,两丈半径内足有八九条巨狼,如同松松垮垮的麻袋一般,硬是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家伙给干上了天。
“啊…?”龙凌晅二人直看的嘴角抽搐,虽然二人从未在冷兵器战场上与人厮杀过,也不了解枪戟这般的长兵器在战阵之间是如何使用的,但很显然…但很显然肯定不是这么靠蛮力当棍子硬抡的啊!!
有脑子的正常人很显然不会这么蛮干,没脑子的正常人即使想也肯定没有能力这么蛮干,在龙凌晅二人的眼中,这名骑兵首领早已超出了正常…不,是超出了人的范畴。
“法…克,这是人还是吗?”两人愣了小半晌功夫,迪克才闷闷的绷出这么一句。
没错,那几匹巨狼属实是字面意思上的被干上了天,那名首领有意收起了戟锋,纯以大戟的侧面当成了钝器使用,百斤的兵刃与坐下神驹的马力冲刺结合,再加上那名甲士的天生神力抡圆一击,恐怕都不只是千斤之力这么简单了,想那几头无知蠢兽何德何能,能有幸当得这堪称是天崩地裂的一击?
另外一方面,从这几头倒霉蠢狼飞上天空的高度也能侧面说明了这柄大戟的恐怖重量。
在二人愣神的功夫,其余的黑甲骑兵也已挟着长槊突入狼群之中,虽然没有首领那般天崩地裂的恐怖神力,但借助马匹冲势轻易将一头头巨狼刺穿乃至挑在槊尖上,这一轮冲锋可谓是雷霆万钧之势,虽只廖廖二十余骑,但在为首那名怪物杀神的带领下,如汤泼雪一般只一轮便将狼群生生凿成两半,杀了个对穿。
狼群久战之下也早已疲惫,方才被迪克的天雷惊得四下散乱,本就已开始四散逃命,再被这么个杀神迎头痛击,又如何挡得住?
当下便觑准了几个方向分成几群怪啸着仓皇逃命去了。
狼群散的太快,加上分成了几个不同方向,黑甲骑兵虽然骁勇却也是追之不及了,于是在狼群中冲杀了几轮将狼群驱散以后便收拢了起来养息马力。
这边迪克和龙凌晅二人也被这电光石火之间急转直下的战场局势镇住,任谁也没想到原本大占上风压得甲士岌岌可危的群狼只刹那功夫便被驱散溃逃,大败亏输亡命荒野。
正愣神间迪克急道:“法克!那怪物,我们,过来了!”
果然在千里眼下,清楚的看到那队黑甲骑兵收拢了阵型后,将据守车仗的同袍远远抛在脑后,列队举槊向龙凌晅二人所在方位策马逼来,速度不快不慢,虽然不是冲锋,但以骑兵的马速也只片刻功夫便跨越了这里许的距离,到达了山脊上的村口处,大咧咧摆出了一个半月形阵势,张弓搭箭将村口围了起来,龙凌晅二人在草楼顶上暴露无遗,面面相觑。
为首的那名杀神策马排众而出,单手擎着那柄长的吓人的大戟斜指二人,挟着一股冰冷怒意:“你们是什么人?坏我大事,给本将滚下来!”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厚重的甲胄下传来的竟然是一个清冷悦耳的女音,也就是说这个力大无穷杀得荒野凶兽哭爹喊娘的血腥杀神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
龙凌晅二人刚见识了这冷面杀神在战场上的无情杀戮,此时被这柄凶器当面指着那当真是头皮发麻,迪克默然不语只是抱着那杆金属长管的手又紧了几分,龙凌晅眼道急忙伸手按住了迪克的肩膀:“师弟且慢。”
接着急长身而起,朗声道:“这位将军且慢动手,我师兄弟二人都是山间百姓,不知道如何触怒了将军?”
甲士首领手中的长戟依然高举不曾放下一分:“刚才那道雷光可是你二人所为?我率军本要趁狼群松懈一举将其歼灭,不成想被这道雷光惊散了狼群,以致不能全功。”
龙凌晅恍然大悟:“这倒是我们师兄弟的不是了,但我二人也不是什么歹人,只不过看情况危急出手相助罢了,也是一番好意…将军能否先将这家伙什放下…容我等好好解释…”
那甲士首领手中长戟不仅没有放下,反如毒蛇一般猛地跃起几分,只惊得龙凌晅眼皮直跳:“妄言!天下谁人不知北境长城以外尽是妖魔鬼蜮,早已没有半个人族百姓?你二人鬼鬼祟祟,怎知不是魔教妖人假扮赚我?”
虽是含怒而发满含冰冷杀意,但奈何这名女子声音实在是悦耳好听,龙凌晅是被戟锋指的头皮发麻不敢大意,那壁厢的黑厮却早已听得骨软筋麻,原本怀中紧紧扣着的金属长管也已放下,呆愣愣的愣眼看着两方冲突,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龙凌晅无奈道:“我二人一直随师尊隐居山中修行,实在不知山外之事,要如何才能让将军相信呢?”
那甲士首领虽然没有相信,但仿佛也有所犹豫,一手擎戟凝立不动,既没有抬高也没有放下。
此时一名黑衣甲士策马上前与首领并肩而立,打了个圆场:“寒漪,先且住了吧,我看这两位兄弟虽有些不明不白之处,但那一道天雷也确实是存了相助之意,倒也不像是魔教妖人,况且我们行迹已露,只能先行放弃任务尽快撤离了,实在没有时间耽搁在这上面。”
这名甲士转头看向龙凌晅二人:“二位兄弟不知道被那狼群走脱了,已是去报予那北域的苍月妖狼了,那头老家伙得知消息定会召集北域群狼赶来围剿我军,这里已经不是安稳之地,若是信得过我玄甲军不如放下武器,随我等先行返回北境长城再做计较如何?”
龙凌晅看那首领默不作声知道她显然也不反对,虽然不情愿交出兵刃,但自忖自己赤手空拳也有一战之力,加之被那杀神用凶器指着,便无奈捏着鼻子从了,当下招呼迪克跳下草楼,交出来随身的长剑,迪克也在龙凌晅的指示下交出了那个装有金属长管的木盒,黑衣甲士大喜,拨出两匹马来教二人骑了,当下便调转马头回归本阵。
龙凌晅二人在一众黑甲骑兵的簇拥下策马回到了营寨处,这期间那名首领手提大戟始终跟在二人背后,戟锋只在二人背后弄影,龙凌晅心知要消除误会不是一时片刻的功夫,若真如那名甲士所说此地显然已是极为危险,不是计较的时候,也只能佯作不知。
车仗处留守的那数十名甲士早已收拾停当准备开拔,原本放在地上用作防御的鹿角铁盾等军械也均已整齐地收好装车,之前在千里眼中看到的那几辆马车竟然是精铁所铸的冲阵战车,显然之前的环车结阵的步卒实际的身份是精锐的车兵,除此以外还有数辆木质的轻车用作运输辎重给养。
甲士首领与留守甲士会合后,命令众骑兵卸下人马甲胄,装到空余的辎重马车上,龙凌晅二人作为俘虏也自然是一并上车,说来也巧,这伙甲士不知道方才的天雷是从那金属长管中所发,大意之下也将装有金属长管的长箱与二人装载在了同一辆马车上,此刻正好被那黑厮拿来垫屁股。
甲士首领亲率轻骑兵为前锋开路,车兵殿后,左右两翼各有两骑散开,将辎重车辆牢牢护在中心,准备停当以后便连声催促,一行人不顾大战之后人马俱疲连夜开拔,竟然半点也不想耽搁的样子。
之前为二人解围的那名甲士,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与龙凌晅二人上了同一辆马车,临时充当驭手驾车,摘下面甲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庞,竟是个二十余岁的白净青年,一边策马前行,一边为龙凌晅二人解释道:“我玄甲军重骑连人带马两幅甲胄加起来足有近百斤,便是再精壮的战马也承受不了长时间的具甲冲锋,加上此刻需要尽快转移,故而卸甲轻装回归,若是真遇到危急情况,我们也可以抛下辎重加快行军速度。”
龙凌晅顿时恍然大悟,但又不解道:“这位将军,此处真有如此危险吗?我看刚才群狼完全不是贵军的对手,只一个回合便被杀散又何必怕他?”
“方才那位将军说的也委实让人不解,几匹狼又怎就走漏了风声?况且即使我二人不出手,贵军也不可能把百十匹巨狼尽数歼灭一个都不走脱吧?既然如此,怪我二人又是从何怪起呢?”
白净青年道:“二位有所不知,方才的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凡兽,自然不是我玄甲军重骑的一合之敌,但这其中有一只开了灵智的铁背狼妖隐匿在狼群中居中指挥,我军方才以车仗为饵便是想将这头老狼钓出来一举斩杀,以免他给狼族妖王通风报信,不成想被你二位给提前惊走了。”
“若是凡兽也就罢了,不过是无知蠢物,量他也走漏不了我军行迹,但这头铁背狼可不一般,早已修炼有成可口吐人言,被这厮走脱了必定已经向妖王通风报信去了,那苍月妖王可是修炼了数千年的大妖,我等肉体凡胎可不是对手,被他得知了消息,我等返程途中遇到的可就不只是这些区区凡兽了,还会有妖族中修炼有成的大妖。即使我重骑冲锋他尽可抵挡,况且我军人马上下居甲之下只有一冲之力,一旦马力用尽在北域妖魔腹地被他们缠上怕是九死无生。”
龙凌晅一时无比惭愧,迪克也是在他的要求下才悍然出手以至于惊走了狼群,不成想惹下了这桩麻烦,惭愧道:“这倒是我的不是,若是那妖魔追来小弟自负还通些武艺,定会全力助贵军退敌,只不过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兄台怎生称呼?小弟龙凌晅,这位是在下师弟迪克。”
一旁一直缄默不言的迪克插了句嘴:“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那白净青年咧嘴一笑:“在下秦锋,四大太宗之一的兵道弟子,现追随厉将军任玄甲军云麾卫副指挥使,至于我家将军嘛,乃是我兵道年轻一辈最杰出的天才弟子,当今大胤天子亲封的北境荡妖将军,当代白虎神女厉寒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