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婵吃过午餐,才刚趴在桌上准备打个盹。
“玉婵,陪我出去一下……”方懿蕙轻轻拍着夏玉婵的肩膀。
“怎么啦?”虽然还没睡着,可是夏玉婵仍然把眼睛揉了揉。
方懿蕙咬着嘴唇没有说,就只是拉着夏玉婵的手肘,夏玉婵只好站起身跟着方懿蕙走出办公室。
“陪我去上厕所嘛……”经过午休时刻安静的走廊,方懿蕙压低声音跟夏玉婵说着。
“拜托,跟小孩子一样!”夏玉婵故意露出大惊小怪的模样揶揄方懿蕙。
“唉喔,人家不敢一个人去嘛!”方懿蕙皱着眉头挤着鼻子装可爱说。
“厕所就在办公室旁边,有什么不敢去的?”夏玉婵还是明知故问。
“人家要去音乐教室那边的啦!”方懿蕙气得跺脚。“那边比较偏僻,比较没有人打扰嘛!”
“喔,所以你要‘出恭’,古文是这样说对吗,国文老师?”夏玉婵仍然不放过捉弄方懿蕙的机会。
“这位历史老师,你再碎嘴我就把你打入冷宫了!”方懿蕙气呼呼地顶撞回去。
“哇,臣妾知错!”夏玉婵举起双手做投降样。
方懿蕙如果可以选择,当然不想在学校上厕所,可是事情总有万一,非得在校内大号,只好选午休的僻静时刻躲到学校最角落术科大楼音乐教室旁的厕所好好解放。
音乐教室旁的厕所是方懿蕙班上的整洁责任区域,所以方懿蕙平时就盯紧学生把那里扫得清洁溜溜,除了让整洁比赛成绩好看,也方便自己这种非常时期偷偷来这儿有个舒服的如厕环境。
一定要说什么缺点,大概就是地方太偏远,不拉个人陪心里总会毛毛的。
中午时分,走到音乐教室两人就已经浑身是汗了。
暑期辅导课只上学科不上术科,所以除了扫地时间之外,根本就不会有人到这儿上厕所。
厕所里幽幽静静,尤其女厕又放置了长青植物盆栽和水生植物吊饰,洗手台的大片梳妆镜擦得晶亮,虽然没有中央空调,但是整体环境一点也不输大型百货公司的厕所。
“好像有烟味。”夏玉婵鼻子嗅了嗅。
“隔壁就是男厕,也许是打扫时有人在偷偷抽烟吧?”反正班上学生龙蛇混杂,方懿蕙也不寄望每个人品行端正行为良好,抽烟虽然犯了校规但是眼不见为净,所以方懿蕙才懒得苦口婆心去劝导,抽死也不关她的事。
“这些小孩子就是犯贱,以为学大人抽烟很帅!”倒是正义感强烈的夏玉婵忍不住发牢骚抱怨。
两人选了两两相隔的厕所间,方懿蕙拿出消毒湿纸巾把马桶坐垫来回擦了好几次,然后才慢吞吞脱下裙子和内裤,让肚子里的便意凝聚。
夏玉婵却是快手快脚,方懿蕙才刚坐定,夏玉婵就已经毫不扭捏地排放尿液,激射的尿流把马桶内壁拍打得潺潺作响,方懿蕙只是听着都脸红了。
夏玉婵尿完冲水,悉索地穿回衣裙,走到洗手台洗手。直到现在,方懿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用力将大便一点一点排挤出来。
“懿蕙,你的婚礼都办得差不多了吧?”夏玉婵倚着洗手台跟方懿蕙聊天。
“啊?你没有出去等喔?”方懿蕙红着脸问。
“又不知道你要大多久,出去等很无聊耶!”
“那……呃……可是很臭耶!”方懿蕙羞到脸都快沸腾了。
“不会啦,你大你的,我聊我的!”夏玉婵倒是很豪爽地回答着。
“……”方懿蕙尴尬了一会。“办得差不多了啦。”
“说起来,你老公有没有为了婚礼的事情跟你吵架呀?”
“很少啦,反正他都嘛说我高兴怎么办就好,而且他那么常要出差,根本就没时间陪我弄这弄那啊!”
“是喔,那很好啊,可以打造你的梦幻婚礼。”夏玉婵谈到婚礼,也像许多期待婚礼的女人一样喜孜孜地。
“对呀,为了要塞进礼服,我还要再瘦两公斤!”方懿蕙也笑了。
“拜托,你已经很瘦了好不好?”夏玉婵哀嚎。“我才要再瘦两公斤吧?不然那件伴娘礼服一定会被我绷坏!”
“呃……玉婵,你要瘦的不是腰,是胸部啦……”
“啊……哈哈哈……”夏玉婵尴尬地陪笑。
“欸,对了,辅导课结束那个周末,你要不要陪我去浮月饭店住?”
“为什么要去那里住?”
“我的喜宴不是在那里办吗?我们还打算选包套方案,婚礼结束以后在那边住一个晚上,我……我想先去住住看嘛!”方懿蕙害羞地说。
“浮月饭店这么高级,不用试住了吧?”
“我就想嘛!”方懿蕙呐呐地说。“这样我才可以跟我老公报告筹备的进度啊。”
“喔,所以你老公说不管,其实还是很在意呀。”夏玉婵取笑方懿蕙。
“那……他都花这么多钱了,总要把事情都弄得漂漂亮亮,这样才物有所值吧。”
“呵呵,看你,小女人的咧!”
“哎!喔!”方懿蕙嘟嘴。
“对了……我问你喔……”
“什么事情要这么小声来问?”
“你们……嗯……那个了没?”夏玉婵也难得脸红结巴了。
“哪个?”方懿蕙隔着厕所门看不到夏玉婵表情,意会不过来。
“就是……那个……做爱做的事情……那个嘛!”
“喔!夏玉婵!你……”方懿蕙也脸红了。“你很讨厌耶!”
“我是你伴娘耶,跟我讲一下会怎样?”夏玉婵一急就摆出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先发制人。
“欸……”方懿蕙犹疑着。
“欸什么啦!”
“那我跟你说,你不可以跟别人说喔!”
“那当然啦!”
“还有,也不能笑我!”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还没做过啦……”方懿蕙越说越小声。
“咦?我以为你们早就已经……”
“没有啊,我们的观念都很传统,而且…我想把第一次留给我老公……”
“这才没有好笑咧!这样很浪漫啊!”
“喔……我怕你觉得我很老土……”
“我才不会!”
“嗯……对了,那你呢?”
“我?”
“对啊,那你有做过了吗?”
“我……?”换夏玉婵结巴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耶!”
“之前的啊!”
我之前也没有交过男朋友!夏玉婵很想这样讲,但是这样好像会显得自己很没行情,所以还是算了。“嗯,还好啦!”
“还好是什么意思?”
“啊,就……”夏玉婵整个嘴巴都打结了。“你好了没有?午休快要结束了耶!”
“快好了啦!”方懿蕙嘟嚷回应。“对了,那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浮月饭店住啦?”
“好啦!不然那天你来我家,我开车载你一起去啊?”
“不是来我家载我喔?”方懿蕙撒娇。
“我又不是你老公!”夏玉婵笑着。
“反正你住的地方离我家这么近,而且那里巷子那么窄又难临停,刚好我家里有一点事要忙,你先来我家,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再一起出发啊!”
“好啦。”
方懿蕙把屁股擦干净,冲完水也走出厕所,洗好手两人相偕离开。
女厕所里的扫具收纳间隔了好一会才慢慢飘出一缕烟。
“超恐怖的,没想到午休还有人来这里上厕所!”张顺堂站起身,活动着刚才久蹲不动麻掉的双腿。
“是欠干蕙跟大奶婵耶!”刘继朗抽着烟也站起身活动筋骨。
两个人打开门走出来,用力喘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咧!”张顺堂抱怨着。
“都是你说女厕比较干净!”
“是比较干净没错啊!”
“幸好刚才有躲起来,而且前一支烟已经抽完了,不然烟味这么重,一定会被发现的啦!”
张顺堂洗脸兼漱口。“怎么样,欠干蕙大便耶!有没有破坏你心目中的形象啊?”
“靠,是人都会大便的好不好?”刘继朗把烟在洗手台弄熄。
“搞不好欠干蕙的比较香啊!”张顺堂打开方懿蕙刚才用过的厕所,用力深呼吸一口,露出很陶醉的表情。
“妈的,你是变态喔?”刘继朗笑打着张顺堂的肩膀。
“咦,这是什么?”张顺堂从马桶水箱盖上面捡起一条手帕。“天啊!欠干蕙用过的手帕耶!”
张顺堂丢在刘继朗的脸上,刘继朗用手捂着用力吸一口气。“喔,欠干蕙的汗是香的耶!”
“真的吗?”张顺堂抢过手帕吸气。
“哈哈,骗你的啦!哪有什么味道啊?”刘继朗笑得肚子都痛了。
“有有有,真的有淡淡的香味!”张顺堂认真地说。
“真的假的?”刘继朗狐疑地拿回手帕嗅着。“哪有?”
“真的有啦,是那种……嗯,处女的香味!”
“哈哈,你又知道处女有香味?”刘继朗讪笑着。
“可是我知道她的确是处女!”两个人抱着肚子放声大笑。
等笑到回神时,才发现方懿蕙站在厕所入口,两个人笑容僵在脸上。
“你们两个在女生厕所做什么?”方懿蕙又羞又气,声音压抑不住激烈地抖着。
“呃,我们……”张顺堂一下子被吓到,也结巴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夏玉婵跟在方懿蕙身后走过来,看到两个男生出现在女生厕所,立刻板起脸来。“你们怎么会待在这里?”
“……抽烟……”刘继朗指指洗手台的烟蒂。
“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抽烟抽到女生厕所来了啊!”夏玉婵怒极冷笑。“跟我到训导处去解释吧!”
张顺堂垂头丧气跟着走出厕所,刘继朗经过方懿蕙身旁,将手帕地给方懿蕙。
方懿蕙盯着手帕,一手接过就扔在走廊旁的水沟里,然后用力地甩了刘继朗一个耳光。
“低级,下贱!”方懿蕙咬牙切齿骂着。
刘继朗摸着火辣刺痛的脸颊,张顺堂幸灾乐祸地偷笑。
方懿蕙走向夏玉婵,低头小声说话,夏玉婵听完转过头冷冷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回头往前走。
进了训导处,训导主任正翻着报纸。“怎么啦,又是你们两个家伙?”站起身应付。“又犯什么错啦?”
“抽烟……”张顺堂抢先嚅嚅说着。
“年纪轻轻不学好,这么小就抽烟抽这么凶,小心抽死你们啊!”训导主任从抽屉拿出空白悔过书。
“喔,是吗?”夏玉婵冷冷笑着。“在女生厕所抽烟?其实是想偷窥吧?”
“女生厕所?”训导主任抬起头。“在女生厕所抽烟?”
“是在女生厕所偷窥!”夏玉婵冷酷说着。“这两个人在女厕偷偷摸摸,被我和方老师当场捉个正着!”
“老师,不是啦,我们真的只是抽烟而已!”张顺堂急急辩解着。
“喔?抽烟为什么要挑女生厕所?学校这么大,可以偷偷躲起来抽烟的地方这么多,为什么非挑女生厕所不可?”夏玉婵连珠炮说着,不让张顺堂有辩解的机会。
“而且你们在女生厕所还聊那些低级下流的天,要谁相信你们的居心没有不良?你们这样做知不知道会对学校女生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可是……”刘继朗也想辩解。
“好啊……你们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训导主任冷笑着。
“今天呢,我也懒得打你们了。像你们这种品行这么低劣的学生,我们学校可招惹不起你们,你们也不用请家长来。反正你们的过早就记满了,我本来是想你们到毕业如果只是抽烟翘课我还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闹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只好请你们提早毕业啦!”
“主任,对不起,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偷窥,我们只是……”张顺堂急忙地争取哀求着。
“不用了,趁暑假还没结束,你们自己去找还有哪间学校愿意收留你们,不然国中肄业的学历,哼哼……”训导主任皮笑肉不笑。
“以后可难过喽!”
“主任,我们……”刘继朗也加入哀求的行列。
“你们,你们怎样?”训导主任两手撑着下巴。
“你们以为有谁会同情你们吗?我为什么要花时间听你们解释?你们两个干的坏事有多少你们知道吗?我的十只手指加上十只脚趾都数不完啊!你们被退学根本就是迟早的事情,像你们这种学生我告诉你们,已经没有药可以救了你们知道吗?我只拜托你们以后出社会行行好,不要抢劫杀人什么的,让我在报纸的社会新闻看到你们,我都没脸说我教过你们这样的学生啊!”
张顺堂和刘继朗被羞辱得脸上一阵青白。
“枉费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心里还有一点点的羞耻心,你们犯的错我原谅你们多少次了?”方懿蕙发着抖说,眼睛竟然又红又湿,看起来是气到激动的极致。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正正常常,过得像其他的孩子一样?”
“方老师,你别对他们说教了,他们比牛还不如,你就别对牛弹琴了吧!”
夏玉婵冷冷说着。
“你们别以为在学校每个人都会原谅你们还是包容你们,学校也有规矩和极限,超过了一样要接受处罚和制裁。你们连这个都搞不清楚,以后出社会怎么打滚呢?出社会没有人会教你们原谅你们,再这样下去我看你们真的只能待在监狱那种地方了吧!”
一下子训导处里安安静静。
可是刘继朗在发抖。
他受够了这些大人的冷嘲热讽,他受够了自己所有的行为都要被放大来挑剔,他受够了自己只是不爱念书难道就非要被贴上标签变坏学生了吗?
“他妈的夏玉婵,你说够了没有?”刘继朗怒吼出声。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凭什么这样教训我们?现在是怎样?只是被我听到你们是处女,就要陷害我诬赖我吗?妈的你只是假处女真卖骚啦!”
“你说什么!”夏玉婵气急攻心,才伸手要甩刘继朗一个耳光,方懿蕙却抢先一步狠狠打在刘继朗脸上。
“不准你再说任何一个字!”方懿蕙红着眼,咬牙切齿地说着。
“夏老师、方老师,你们先回去上下午的课吧!”训导主任走过来打圆场。
“这两个流氓我来处理就好。”
夏玉婵和方懿蕙气呼呼地走出训导处,一起走出来的还有辅导室的谢老师。
“我说,夏老师啊……”
夏玉婵一下子收敛不住情绪,怒目瞪着谢老师。
“这些孩子虽然坏,但是作奸犯科也还不至于,花点时间谈谈聊聊,其实会发现他们还是有可爱的地方。”谢老师慢吞吞地说着。
“喔,谢老师,你是说教育辅导学还是教育心理学那一套吗?”夏玉婵毫不客气地反应。
“那些只是曲高和寡的理论而已,对现实一点帮助也没有!”
“可是把他们逼到绝地,对大家都没好处啊!”
“是我逼的吗?是他们自找的吧!”夏玉婵激动说着。
“谢老师你整天躲在辅导室里面,大概不知道现在的学生顽劣到什么程度吧?我现在说的是活生生的现实,不是书本里面的理论还是考试的标准答案!”
说完夏玉婵就和方懿蕙连袂离开,不理温吞古板的谢老师。
“唉!”谢老师叹了一口气。
在这所学校待了二十几年,从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到现在只等着退休,虽然没有以前的积极热情,但是这所学校历年来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也见识过不少。
这个年纪的学生血气方刚却又缺乏足够的判断力,把他们逼到绝地最后狗咬狗两败俱伤的局面也看过几次,只希望这些都是杞人忧天的烦恼而已。
谢老师摇摇头慢慢踱步走回辅导室。
“我靠,你最近越来越变态。”塑胶桌上一杯咖啡喝到过半,带着银框眼镜的青年身穿毕挺合身的深色西装,乍看之下以为是业务员,但是结的领带是深蓝色镶金线,沉稳的配色又暗示着他的工作比较严肃。
“还好吧,跟以前差不多。”桌子对面是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少年,大口咬着汉堡,嘴边都是沾酱和菜肉残屑,生菜碎片掉了一桌也不在乎。
“叫你去搞掉那些签赌收帐的小混混,你还唆使人家的小弟去轮奸嫂子,你口味是有这么重吗?”青年翘着二郎腿,啜了一口咖啡又随意搁在桌上,杯内咖啡略微溅出杯子,滴下来的液体和之前的旧渍痕融合一体,也不知道是喝进肚子的多还是这样浪费掉的多。
“我只是杀鸡儆猴而已。”少年把汉堡吃掉,喝了一大口可乐,接着开始抓薯条继续塞进嘴巴。
你明明就很喜欢这一套,别假了,少年心里这样想。
“听说那几个小弟还有持续骚扰他们的前任大嫂,搞得那个女的神经兮兮,差点闹自杀哩。”
“蔡诗萍。”
“啊?”
“我说,那个女的叫蔡诗萍。”
“随便啦。”
“现在不算大嫂了吧,我看那个大哥大概也废得差不多了。”
“总之你别玩出人命,你出事我是不会同情你的。还有,不要老是搞这些烂摊子让我去帮你擦屁股。你要知道,你只是我的线人而已,别以为是……”
“卧底嘛!我知道啊!又不是演电影,卧底过来卧底过去的,笑死人了。反正我烂命一条,能做到哪里就算哪里,不会拖你下水。”
“干,你是在那边帅什么啊?你妈咧?是不用你照顾了喔?”
“拜托,她好手好脚的,会自己照顾自己好不好?”
“最好这是当儿子的人说得出来的话啦!”
“反正哪天我真的出事,还是靠你比较有出息。”
“谢谢,不用。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同情你的,你只是……”
“线人嘛!我知道啊,你已经说了八千多次了,八千多次了啊!你不腻我都腻了。”
“总之混碧海宫八家将,自己注意一点。”
“你在关心我吗?”
“废话,养一个线人很辛苦的你知道吗?”
“……对喔,给点钱花花。”
“……你真的以为我是人肉提款机啊?”
“不是,最近新收小弟,钱花比较凶,手头紧。”
“你学人收什么小弟?”
“……碧海宫最近动作很大,好像想把港都的快乐丸地盘都吃下来,没带几个人我怕我妈真的就要提早给你帮忙照顾了。”
“……”青年掏出皮夹,丢了一叠钞票给少年。
“不用这么多。”
“放心,我每次都有多算奠仪给你。”
“……干,你讲话真的有够鸡巴的。”
青年把剩下的咖啡喝完,不理少年。
“啊蔡诗萍的摊子你是怎样收尾的?”
“我把那些小鬼全部带去侦讯笔录,跟他们说这个案子我们追很紧,叫他们不要节外生枝,不然到时证据确凿起诉时多加那条罪名保证在监牢里面被捅屁眼。”
少年啧声摇头,从口袋摸出一包牛皮纸信封,丢给青年。
“什么?”
“蔡诗萍的淫照,还有影片档我烧成光碟了。你晚上打枪节制一点,我不是片商,下次供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青年没有生气,反而笑笑地把信封收进公事包。
“谢啦!”
“靠,你那什么猥亵的表情啊?我每次都觉得自己像拉皮条的,尤其像你这种变态的客人真的有够讨厌的。”
“不喜欢可以拉倒啊!”
少年听完比了一个中指给青年,薯条吃完拍拍手上的盐粒,东西都不收站起身就要离开。
“黄少隼!”
“又怎样?”
“记得啊,你的名字拼起来,只是只小小的黄雀而已,别以为自己真的是隼还是鹰,屌得跟什么一样。”
“我真是不想干你的娘,这个你也讲了七千多次了,七千多次了啊!你是年纪大所以讲话都要一直跳针的吗?”
“没事了,小黄雀快滚!”青年笑着挥挥手。
黄少隼头也不回就离开速食店。
南港都的港边海堤绵延好几公里,有些地段是工商业轮柜卸货区,有些被规划成观光渔港,商家公园穿插其间,即使是入夜也还是维持着一定程度的灯火闹热。
其中一个滨海公园重新整修凉亭,公园内被围起大半区块作为工寮,只是工程进度看起来不快,工寮内器具随意放置,破烂残缺不等。
几个少年窝在工寮内重整中的凉亭躺椅,地上各种卤味和啤酒散乱堆放,任人取用。
“啊,真的很不爽啦!”刘继朗灌着啤酒发泄。
“我还以为我可以混到毕业的说!”张顺堂也灌着啤酒。
“那……那以后你们要怎么办?”余佑达担心地问。
“只好全心全力打造我们的黑道事业啦!”张顺堂哈哈笑着说。
“黑道事业?”一个身影走进来,掌啯了张顺堂后脑勺一下。“根本就还是小弟中的小弟,事业咧!”
“噢,大仔,我们今天很郁卒啦!”刘继朗对着走进来的人哭诉。
进来的少年头发削短凌乱,五官细致只是神情阴騺,邪气压抑到让人不安却不至于难以接近。
手上提着一袋饮料和零食,看到地上已经放了满满的食物,又看看自己带的东西,撇撇嘴不以为然。
“隼哥,他们两个今天倒大楣了。”余佑达叹气说着。
“不要叫我隼哥啦,好像我很会算命的样子。”黄少隼一屁股坐在地上,东西随意丢在一旁。“什么事这么倒楣?”
余佑达把张顺堂和刘继朗被退学的事情说了一遍,黄少隼见怪不怪,从袋子里面拿出伏特加和柠檬汽水。
“喔……这个V开头的洋酒是什么?”刘继朗拿着酒瓶研究。
“这个叫‘哇嘎’!”张顺堂嘻嘻笑着。“很贵的哩,而且听说很烈!”
“废话!啤酒只是汽水而已,要喝这个才叫喝酒好不好!”黄少隼一把抢过酒瓶。
“不过看在你们这么幼齿又是第一次喝,我买了雪碧给你们套,这样比较好喝一点。”
“喔,大哥万岁!”几个男生欢呼。
“我以为你们被退学会很难过……”黄少隼叹了一口气。
“有大哥罩我们,不去学校也没关系啦!”张顺堂满不在乎说着。
男生们把酒斟完套好,大喊干杯就咕噜下肚。
除了黄少隼,其余几个人马上就猛咳嗽,被烈酒烧过的喉咙一路滚烫到胃里面,非常刺激。
可是套了柠檬汽水变得比较好入口,大家马上又重新斟满酒杯咕噜灌下肚。
很豪气地喝干一瓶,大家都开始醉蒙蒙地躺在地上,傻笑着乱说话。
夜晚的海风穿过来暖暖的,痒痒的,搔得人懒洋洋,软绵绵。
夏玉婵洗完澡吹着电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怕感冒把电扇关掉。
方懿蕙在租赁的公寓房间里面开着冷气睡觉,迷糊间也打了个喷嚏,只是下意识把薄被拉高,全身卷曲转身继续熟睡。
暑假尾声,星期六的早晨,天空湛蓝到近乎无暇的完美,阳光光束横扫过的路径亮晶晶到像是覆盖着半透明薄膜的轨迹。
“叽啾啾啾啾啾…………”
铁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雪纺纱小洋装的女生,洋装素雅没有图案装饰,但是领口袖口和腰身裙摆都有绣工繁复的花朵镶缀,花边连着蕾丝,每朵粉红色的花都不太一样,花瓣的用线颜色也随着渐层有深有浅,映在雪白色的洋装底色上面像是鲜奶油蛋糕上面的彩饰,可爱又漂亮。
脚上包覆着透明白色长丝袜没入裙内,而丝袜又被粉红色的娃娃鞋包覆,一层包着一层却又轻巧悦目。
女生的长发中分梳得整齐,垂在脸颊旁的发束内里用一字夹固定住,浏海圆弧轻盈地铺盖在额头前,后面的头发用一朵锦绣花饰大发夹固定成一长束马尾。
脸上扑了薄粉把原本就雪白的肌肤修饰地更晶莹剔透,弯弯的细眉用眉笔又加强了颜色深度,水汪汪的大眼睛却被秀长的眼睫毛还有层叠的双眼皮隐去过亮的神采,小巧的鼻子下面衔接着樱桃色的水润圆唇,泛着淡光的唇蜜让秀气的唇型多了一点飞扬。
“玉婵,你们家的门铃好老土,竟然还是电子鸟鸣声。”女生嘻嘻笑着。
“欸,这是复古好吗!”夏玉婵接过方懿蕙的粉红色旅行小提袋,招呼她进家里客厅。
“幸好你们家住三楼,再高一层楼我就不上来了。”方懿蕙坐在电扇前把沁出来的薄汗吹干。
“早知道就让你在下面等到中午,烤成肉干算了!”夏玉婵端了一杯饮料给方懿蕙,捏了她耳朵一把。
“你的事情忙好了吗?”方懿蕙轻啜一口柳橙汁。
“差不多啦,我爸已经吃过早餐现在在房间自己做复健,我待会去换衣服,等我妈买菜回来我们就可以出发啦!”夏玉婵边说边走进房间。
方懿蕙很无聊地翻着客厅桌上的报纸,原本想开电视打发时间,又觉得这样好像太把这里当自己家这么随便而作罢。
把影艺新闻都看完,正在看着艺文版的专栏文章时,夏玉婵就换好衣服走出房间了。
水蓝色的七分袖休闲衬衫,荷叶领和荷叶袖都做成白色,看起来好像是穿了两件式的渐层搭配,领口敞开没有扣扭,V字型的底部露出丰满的乳房挤出的深陷乳沟,奶白的皮肤看起来水润柔嫩。
黑色的棉织薄纱荷叶裙随着脚步翻动裙摆皱折轻盈飞舞,只有黑色棉长袜看起来厚重了些。
“穿棉袜不会太热吗?”方懿蕙笑着说。
“我的丝袜不小心勾破了啦,反正这双棉袜又不厚,虽然黑麻麻地不透明,其实是很透气的喔!”夏玉婵笑着大剌剌地翻起裙子把袜头拉平,夹在裙袜之间的大腿肉被映衬地更加雪白。
“我就说嘛,你的眉毛就是要修过才好看,之前那样实在太粗又太浓了,像男生一样!”方懿蕙打量着夏玉婵的脸。
“拔眉毛很痛耶!”夏玉婵吐吐舌头。
“可是你看,你的眉毛这么黑,不用眉笔画就很棒了,再修出造型,这样不就看起来比较温柔了吗?”
“是说我之前是母老虎吗?”
“哈哈,应该是说比较像花木兰吧!”
“哪有,人家木兰无长胸,我的跟她不一样!”夏玉婵对着方懿蕙挺起胸部。
“对啦,你最胸了,哼!”乳房尺寸普通的方懿蕙跟夏玉婵比起来就好像缩水了一截。
夏玉婵没有夹眼睫毛,圆杏大的双眼精光四射不受遮掩,常常和她说话的人都会忍不住低头或侧头回避那明亮到快要穿透内心的眼神。
华贵的玫瑰色口红将丰满略阔的嘴唇勾勒出很漂亮的线条色泽,不笑的时候是庄严的贵气,笑开口时却是爽朗的热情。
长长的直发略微烫过,简单地中分稍成弧状披肩倾洒而下,露出光滑白晰的额头衔接在明亮的双眼上。
两个女生在客厅互相品头论足了好一会,夏家妈妈买菜回来,和她们寒暄一番,然后双姝才嘻笑出门。
“老妈,你一个人照顾爸OK吗?”夏玉婵在门口套着黑色亮皮高跟鞋对送行的妈妈说话。
“OK呀,而且你妹妹医院中午轮完班就会回来,这么短的时间我一个人应付得了啦!”夏妈妈笑着说。“你就放心跟同事去玩吧!”
“那我们就出发啰!”夏玉婵和方懿蕙一起挥手告别,依序走下楼梯。
走出五层旧式矮公寓,两人往旁边巷子拐进去,里面一个坡道往下是地下车库。
“哇,像你们家这种旧式公寓还有车库很难得耶!”方懿蕙惊讶叫着。
“对呀,不然住这种老社区停车真的是一位难求。”
“不过那个电动铁卷门款式也太复古了一点吧?看起来很笨重。”
“对啊,卷的时候那个噪音有够大声的。”
“那怎么不换新一点的?”
“唉,这边车库的住户都是很节省的老住户了啊,想说还能用就不要浪费钱换,而且大家都不想当车库管理员,所以要连络所有住户沟通意见还是收钱修缮都很麻烦的啦!”
“呃……所以现在车库门开着不是你偷按遥控打开的啰?”方懿蕙对着早就已经开着的车库铁卷门打趣。
“那个门坏好一阵子啦!”夏玉婵无奈笑着。“所以就一直保持开着的壮态方便大家进出。”
“不怕小偷喔?”方懿蕙走进车库。“里面也暗暗的!很恐怖耶!”方懿蕙故意夸张地害怕着。
“不会啦,大家都是老邻居,会守望相助。反正车子锁好,小偷也没这么嚣张敢在这里动手吧?”夏玉婵靠车库外的光线在朦胧的地下车库摸索到电灯开关,按下去却没有亮。
“唉,灯又坏了。”
“没关系,我找到你的车啦!”方懿蕙也靠着依稀的光源找到在车库角落夏玉婵的车子。
夏玉婵笑着走过去,掏出车钥匙打开行李厢。“把包包放进……”
“嗯?”方懿蕙看夏玉婵突然顿住说话,不解地发声。
夏玉婵看见方懿蕙身后有一到黑影窜出,一下子愣住心里瞬间还想说大白天不会见鬼吧,才突然反应过来可能是小偷,正张嘴想要尖叫,突然脸上就被蒙上一块湿布,一呼吸满满是强烈药味,还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就失去意识。
旁边的方懿蕙一样看到夏玉婵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蒙脸迷昏。
黑影把两女的行李丢进后车厢,然后再拖着两人上车。
“老大,车钥匙!”黑影把夏玉婵掉在地上的车钥匙递给最后出现的黑影。
拿着车钥匙的黑影坐上车发动引擎,后座两个黑影坐着将双姝交错倾躺,调整姿势弄得满头大汗。
“好了吗?”驾驶座的黑影翻过头问。
“可……可以了!”虽然双姝都是纤细的身材,但是几乎整身的重量压在腿上,当人肉坐垫的黑影还是有点吃不消。
“大仔,冷气要开强一点……”另外一个黑影喘着气。
“喔,好。出发了!”驾驶座的黑影扭开冷气,然后踩油门将车子开出车库。
一出车库,近午的阳光满满当空洒下,把整个视线炙得发亮。抓着方向盘的是黄少隼,后面两个喘气的小弟是张顺堂和刘继朗。
甫行动时,两人都心无旁骛,只想着要照老大指示的步骤进行。
直到真的成功了,两人才开始回想起刚才一连串的行动,又想起一大早就埋伏在车库,还有被退学那天晚上喝着酒发牢骚吐怨气的酒后狂想,没想到一连串的细节连接起来变成连锁反应,现在才觉得惊心动魄。
但是竟然就这样成功得手了,两个人又惊又喜,又是害怕又是放松,心里百感交集,却又很想大声嚷嚷跟谁分享。
张顺堂和刘继朗对看一眼,发现脸上还戴着卡通面具,忍不住笑骂出声。
“干!……”
那天晚上月光皎洁,但是两个男生的情却非常不痛快。
“干……既然都被退学了,干脆我们去揍训导主任算了!”张顺堂心有不甘地抱怨。
“哼,我才懒得理那个痴汉大叔!”刘继朗不屑一顾。“要我说,最贱的还是大奶婵还有欠干蕙!”
黄少隼愕然一笑,这群小孩子取绰号还真是粗鲁又直接。
“对,她们最贱!”张顺堂附和着。“瞧不起我们就算了,这次还诬赖我们,真的有够鸡巴!”
“不把她们抓来干一干,真是难消我心头之恨!”刘继朗恨恨地说着。
“没错!还以为处女就比较了不起吗?我干到她向我求饶说哥哥不要!”
张顺堂也逞着口舌之快一起骂着。
黄少隼双手枕着头,脑带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
“好啊!”
“唔,大仔你说什么?”刘继朗问道。
“你们不是都说她们是欠干蕙和大奶婵吗?我也想知道她们有多欠干,还是奶有多大啊!”黄少隼轻松说着。
“大仔你是认真的吗?”张顺堂惊坐起身,口气里又惊又喜。
“应该是问你们认不认真吧?”
张顺堂和刘继朗面面相觑,原本只是胡说八道,现在一把这个念头谈到实现的层面,两个人突然涌起激动的邪恶斗志。
“你还记不记得欠干蕙有约大奶婵要出去玩?”张顺堂问刘继朗。
“对对对,她们约辅导课完的那个周末!”刘继朗兴奋地回忆着。
“喔,有这么多情报?”黄少隼也坐起身。“那再说详细一点吧!”
几个男生开始七嘴八舌讨论着计划,说到兴起,又开了一瓶伏特加,边喝边聊,中间酒力不胜也有跑到旁边呕吐,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计划哪些是酒后乱语。
只是躺在地上,突然又觉得月光很美丽了。
再睁开眼,就是刺眼的阳光映目,和现在一样。
车子开往港边,绕着滨海公路拐进一处工地。
前几年南港都府规划观光渔港,除了直接在渔港大兴土木之外,渔港外围也规划了相关住商合一的建设工程:
一些地主和建商看准商机趁势筹备一些新兴住宅社区和购物中心,所以连续几年这一区块的地段一直都是尘土飞扬,卡车货车进进出出,看起来反而像是工业区。
工程进度有快有慢,地段也有热门高低程度,所以兴建中的各建筑物完成状态和进驻工人队伍也多寡不一。
黄少隼把车子开进一栋钢筋水泥已见雏型的大楼,直接停在一楼里面的空地。
“老大,你竟然会开车。”张顺堂兴奋地伸头看着车子的仪表板。
“我还会开坦克车。”黄少隼把车子熄火。
“真的吗?”刘继朗惊讶问。
“……当然是开玩笑的啊!”黄少隼下车。
“……”不好笑,张顺堂心里想。
“我也是从小弟开始干起,这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少也要会一点吧?”黄少隼走到后座,一把将夏玉婵抱起。
张顺堂脚上的人被挪走,立刻也跟着下车,帮刘继朗把方懿蕙抱下车。
“走吧!”黄少隼下令,几个人依序走上三楼。
脚步踩在碎石水泥地上,每踏一步就发出喀唧的琐碎声响,大楼里空荡荡地随便什么声音都会造成回音,上楼的脚步声和回音混杂在一起听起来好像忽远忽近。
明明是酷暑的大白天,但是空洞的大楼穿透的风从各个角度吹来,凉飕飕地加上呼啸哨音,却阴森地令人不寒而栗。
有时候,往上走也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