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好像大地被摁了复活键,柳树抽芽,草从河岸这头绿到河岸那头,田埂里的小草也疯长,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姚盈盈也高兴,因为宋秋槐这月发补助把那条带着黄色小碎花的裙子给她带回家了,不过最近正忙着耪地呢,也没时间穿。
姚盈盈弯着腰,用力的挥着锄头,把棒子苗旁边的野草除掉,太用力了以至于不小心直接把一株禾苗铲掉了,但是旁边锄地的人摸了摸鼻子,也不敢说什么,无他,姚盈盈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和这禾苗有什么深仇大恨,生怕惹了她不快,下一秒铲掉的就是自个的脚丫。
姚盈盈确实眼睛喷火,恨不得铲的不是野草,而是宋秋槐的脑瓜蛋子。
宋秋槐又和陈淑瑶分到了一组!
而这头陈淑瑶前几天换季生病还没好,挥着锄头软弱无力的,本就清瘦的一个人,现在更纤细,穿着淡青色的衬衫,更衬得脸颊白皙,映着一双如水的眼眸,浑身散发着的书卷气,有一种无言的引力,不少人回头看她,更有人怜惜的让她回去休息。
而不管谁怎么说,陈淑瑶只是柔柔地笑着拒绝,依旧锄着地。
按说宋秋槐在田埂那头只低着头干自己的活,啥也没说,谁也没招惹,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但别人不这么想,这不——
秦渺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指着田埂那头的陈淑瑶,喘着粗气道:“秋槐大哥,你快去看看陈淑瑶吧,她明明病还没好,却还坚持来干活,她最听你的话了,快去劝劝她吧”
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才想到什么,别扭地扣着衣角,越来越不自然。
秦渺渺暗暗想,又忘了宋大哥结婚了。
周围忽然静了一瞬,又马上恢复正常,大家假装忙着手里的活,却竖着耳朵观察着这边的动静,毕竟宋知青和陈知青还有姚盈盈那点子事大家早都听说了,这回能亲眼看着,可不能错过。
其实也没啥大事,传的无外乎是陈知青早就芳心暗许宋知青,回家探亲的功夫却被姚盈盈截了胡,又仗着村长爹逼着宋秋槐娶了自己。
远远看去,宋秋槐站的笔直,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处处透着冷漠疏离,和周围的环境一点也不搭。
不知他低声回了几句什么,秦渺渺有些失落地走回去了,大家看没预想之中的热闹事发生,就又低头,干活的干活,偷懒的偷懒。
其实要说陈淑瑶和宋秋槐真有点什么吧,好像也说不出来具体的事,俩人也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交往,不过是都从大地方下来的,浑身透露着一样的清冷矜贵,于是不自觉的就给这俩人配对了,不然这村里没人配得上呀!
总不能,总不能是像姚盈盈那样子的啊!
这不是说姚盈盈丑的意思,她当然不丑,而是——
姚盈盈努力让自己不去关注那头的动静,一心一意地锄着脚下的地,她是特别爱出汗的体质,上挑的眼尾被汗熏的通红,散落的碎发一缕一缕地贴在瓷白的脖颈,已经够艳丽了,她还非得喜欢大红色,这不,今天就穿的玫红色的外衣,把胸脯挤得紧紧的,再无意识地扭着屁股,哎呦,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这要是在以前,准是正房奶奶的眼中钉,一股子狐媚子的味儿!
这样的人儿,怎么配得上宋知青那样天仙儿一样干净的人。
每次看见两个人一起走,村里人都会唏嘘,怎么就摊上姚家丫头了,姚家丫头可是出了名的泼辣。
其实也不怪姚盈盈,周围人总对她带着莫名其妙的恶意,屁股扭的太厉害了,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任何一个无法改变的身体特征都是她们抨击的点,不过万幸她有很好的哥哥和爸爸妈妈,以前有调皮的男孩故意捏姚盈盈屁股,被姚大哥追着揍了二里地,姚盈盈在后头逮住机会还吐了两口唾沫!
但是姚盈盈还是会羡慕陈淑瑶,她很好看,但是好像美的有距离,没人敢冒犯,就算村里最泼皮的无赖,也不会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
姚盈盈努力给自己打气,暗暗说,没关系的,有新裙子穿!
大哥他们也快回家探亲了!
但是又想起来早上去河边洗衣服时候无意间听到的话,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早上姚盈盈扎着新买的小花头绳,开心地去河边洗衣服,刚快走到地,就听见前头几个知青一边洗衣服一边调笑着打闹,模糊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什么“宋秋槐才惨呢吧,下个乡还娶了个村里妞,天天穿个大红色,戴个花,多土啊!”
姚盈盈气的转身就走,但还是把带小花的头绳换掉了,无比怀念春妮儿在的时候,春妮儿最会骂人了!一个人能骂十个!
……
终于熬到太阳快落山,大家伙三三两两的结伴往家走,余三妹跑过来搂着姚盈盈的腰,笑嘻嘻道:“盈盈,过两天休息咱们去沟里捡蘑菇呀,我娘说草蘑快下来了。”
“可是我想去南山折桃花哎,泡到玻璃瓶里,可美了。”
姚盈盈皱着小脸说道,余三妹却什么也没记住,只悄悄把自己往姚盈盈怀里拱,嘿嘿,可真软。
“三妹儿!你又这样,你完蛋了。”姚盈盈把锄头一扔就往余三妹身上扑……
回家的路姚盈盈和宋秋槐几乎没说话,应该说姚盈盈一直都没搭理宋秋槐,宋秋槐习惯了姚盈盈莫名其妙的小性子,加上收到了家里来的信心里一直想着事情,也没来得及哄,哪知道这就出了事。
夜深了,今晚外头好像格外的静,连狗吠声都没有。
屋里宋秋槐坐在书桌前写信,冷白的肤色被灯光照的像玉一样,他最近很忙,但是忙什么也不会和姚盈盈说。
姚盈盈坐在床边洗脚,想着最近听到的很多关于知青返城的消息,忽然朝着宋秋槐说了句。
“我们当初因为我年纪不够没扯正式结婚证,你想回城的话我可以和爹说,想想办法。”顿了顿又道:“我其实也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宋秋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被钢笔戳坏的信纸,以及晕染开的大片墨迹,握笔的那只手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越来越清晰。
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不要发脾气吓到她,要好好沟通问清楚。
但还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转过身,眼里没什么温度,用嘲弄的语气道:“怎么,想把我踹了,被我肏腻了,你的情哥哥快回来了,就想换个几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