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 乐极悲生二凶酿一宵奇祸
作者:清·烟水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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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阳台暮春兴朝朝,妹既多情姊更妖;
窃得风流无限趣, 羡君何福可能消。
其二:
乐事从来不可长,风波倏尔作君殃;
只因讨尽佳人债,也被狂蜂恣采香。
到了天明,真生同着蕙娘,揽衣先起。兰娘为因一夜无眠,竟沉沉熟睡,及至起身,真生梳洗已毕,步近床前,只见兰娘刚把那衣带绾结,慢慢的贴了金扣,将欲套上绣鞋,一个呵欠,重又靠在床栏上,虽则鬓横鬟侧,粉褪脂残,然而倦态如醒,枕痕印颊。更有一段妖艳动人。
真生笑道:“奴家最苦夜长。为何大娘,日已数竿,犹觉睡魔未退。”
兰娘道:“只为那狂鼠无礼,终夜胡行。撩得人睡不贴枕耳。”
既而梳妆毕后,吃过早膳,真生从容问道:“闻得大娘素性好书,亦尝读西厢传,而识崔张之事乎?”
兰娘道:“淫词艳曲,妾所厌观,而况崔莺失身苟合,尤非女子所宜诵读。”
真生道:“崔张之事,千古以为美谈,不谓大娘,亦执着于道学迂腐之见,所恨妾非男子,假使得做张生,决不遇见莺莺,把她轻易放过。曾有一个俚对,举以求教。”即念道:
张琪游殿而觏崔莺,奇遇奇缘。
兰娘不假思索,应声而对:
许行衣褐而说神农,异言异服。
正在谑笑未绝,只见蕙娘打从窗外走进,手中扑着一只蝴蝶,笑嘻嘻的,付与兰娘道:“这只粉蝶儿,乃是英台后身,姐姐爱他么?”
兰娘微笑道:“曾闻祝英台以女扮男,岂料今日,反有以男扮女,只怕此蝶不是祝娘后身,乃是梁生所化。”
蕙娘听见语有来历,登时双脸涨红,兰娘又笑道:“我本欲将汝放去,怪汝胆大性狂,辄敢闯入花丛,应得何罪。”
真生道:“大娘不要错怪了它,岂蝶能恋花,乃花自迷蝶耳,即使治罪,不过和奸拟杖。”
蕙娘慌忙扯着真生,走到后房静密之处,再三埋怨道:“我何等样叮嘱你,你为何出言绝不谨慎。适才我家姐姐,语中带谑,未必无心。万一被她觑破机关,教妾羞愧何地。”
一边蕙娘自和真生说话,不料兰娘,也把秋莲悄悄唤过,备以夜间听闻,眸述一遍。
那秋莲又是一个淫骚之妇,骤然听着真生底里,心中便觉痒痒,急忙点首道:“不差不差,怪道金莲忒大,语言忒粗,原来果是狂童乔扮。”一头说,一头走入厨房,扯着灵芸,诘问其故,灵芸含笑不言。
再四诘之,灵芸道:“真亦是假,假亦是真,总与秋嫂无关,何劳垂问。”
秋莲带笑骂道:“贼小淫妇儿,想必也被那生开了痒窍,所以隐瞒曲护。”
灵芸亦戏骂道:“什么那生不那生。你若不是淫妇,怎说着男子汉,便是这般殷殷着意。”
两个一递一答,恣意谑了一会,到得午后,蕙娘同着兰娘下棋,真生独自一个,步到花边,徘徊了半晌,四顾无人,便即立向石边小解。不料秋莲有心,早已躲在花荫偷觑,远远的张见了,那根五寸长的尘柄,拍手揶揄道:“我只道是真大娘,原来却是一个偷花贼。”
真生闻着笑声,慌忙抬头一看,认是秋莲,便如飞的趋过竹屏,拦腰抱住,秋莲并不推阻,也便搂着真生亲嘴。
真生道:“你家大娘,守寡多时,不免得春心发动。我要央你作个撮合山,你可肯么?”
秋莲点头道:“要我做个蜂蝶使,事亦不难,只不知何以相谢。”
真生道:“小生孤寒之士,量无金帛奉酬,既蒙金诺,愿与子先赴阳台,以尽其兴如何?”
秋莲微微含笑,绝无难色,即于碧桃之下,芳草之上,解松裙带,搂住云雨。原来秋莲年纪虽老,那话儿肥肥腻腻,十分紧凑,更兼帮衬肉麻,勇于承受,引得真生兴发如狂,急急的尽根送入,为之盘旋顿挫者,约有五百馀抽。
秋莲浪声叫快道:“我的亲亲小肉儿,只道你还是嫩货,却有这般本事,怪不得那灵芸小淫妇,与你通线做脚,遮隐不言。”
真生亦顶紧花心,连呼有趣,正在鏖战之际,忽闻疾声叫唤,只得草草完局。
真生道:“所托之事,幸乞即为图成。”
秋莲整衣而起,低声应道:“你有心,他也未必无意,虽仗我花言巧语,婉转先容,也要你拨雨撩云,趁机着手。”
言妾,疾忙进内,乘间以告兰娘,兰娘为之首肯,既而晚觞饮罢,淡月笼窗,真生朗声吟那昔贤诗句,以拨兰娘道:
细看梅花殊有意,安排清梦到罗浮。
兰娘默喻其旨,亦以旧诗答道:
雌兮得雄愿已足,雄兮将雌胡不知。
蕙娘虽则敏慧,竟猜不出两人心事。惟催促道:“据我看来,倒不如:拥衾卧看窗前月,何必纷纷说旧诗。”
遂即灭银灯,解衣就榻,那真生之意,虽在兰娘,免不得略把蕙娘发付,俄而二更将尽,候着蕙娘酣睡之际,便即悄悄下来,跳过兰娘床上,兰娘向来寡处,尚可勉强支吾,那一夜,为因等着真生,春心勃发,顷刻难持,只得把那双股夹牢,侧着耳朵,听其响动。
到了夜分时候,转觉牝中发痒,难伸难缩,遍身欲火如焚,及至真生跳上床来,反觉害羞,假作睡熟。真生扒到腹上,就将双股推起,把那尘尾一挺尽根,也不暇唤问,只管深深抽送,那牝户之妙,毛疏肌嫩又紧又浅,不亚蕙娘。
一连抽了数百,兰娘觉着怡然爽快,哪里还作得酣睡的模样,不觉两手把那屁股紧紧攀定,下面臀儿不住的耸起相凑,正是云当旷后心尤荡,战到酣时兴愈浓。真生故意把那肉具拖出牝口不动,急得兰娘不能忍耐,连声骂道:“短命的贼!我以冰心玉操,一旦被污,反要作耍人么?”
真生微微含笑,不动如故,兰娘无可奈何,只得哀恳道:“亲亲心肉,你也要怜人痛痒,倘或弄死了人,须要偿命的哩。”
真生低低唤道:“我的知趣爱卿,晓得你久旷之后,欲火太炽,故而徐徐含养,当与子作一番鏖战,以尽欢娱,何消这等着急。”
遂即尽根顶入,狠命狂抽,一口气就有千馀,乃问道:“卿亦乐乎,可以罢休么?”
兰娘气喘吁吁,娇声应道:“乐则乐矣,当与我再为驰骤,未可已也。”
真生便把金莲高高推起,一深一浅,鼓勇冲突,复为狂荡久之,又问道:“我之本领如何,可以中卿之意么?”
兰娘道:“先夫三度,不足以抵郎之一度。妾自结缡已来,从未历此妙境,霎时间遍体趐麻,魂灵儿都被郎摄去矣,幸勿再问,任子狂荡可也。”
真生却把兰娘放起,推开鸳枕,着令翻面覆卧,双膝拄席,把那屁股高高掀突,自却扒到背上,将尘尾从后插进,两手扳住纤腰,一抽急一抽的,自首至根,深深顶送,上边尽力一搠,下面突起凑合,弄得牝内淫水泛滥,汩汩有声,一连又有五、六百抽。
蕙娘忽自梦中惊醒,既不见真生在侧,猛听得帐钩叮铛摇响,兰娘口中,带着笑声,咿咿呀呀,呻吟不绝。慌忙起身下床,也不及穿上衣裙,赤着身体,走过去揭开帐子一看,那一夜旬有四日,月色盈窗,照得满房雪亮,只见两个人,一高一下,正在云酣雨骤,不觉怒道:“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守节寡妇,偏会夤夜偷情,岂不愧耻。”
兰娘笑而应道:“只因贤妹善于偷汉,愚姊不才,聊而效颦。”
蕙娘十分含着醋意,又气愤的道:“纵或春心易荡,不妨各有所私。岂可强窃行奸,夺人之爱。”
兰娘道:“妹妹说的话儿,殊为欠理,那真郎非汝丈夫,既可以私于尔,亦可以私于我,尔着恼,我偏不恼。”
真生看见蕙娘精赤条条,便伸手一把拖进被内,道:“我的亲肉,不要冻坏了身子,你也上床来,大家同睡罢。”
蕙娘照着脸上啐了一啐道:“好一个负心短命的贼,你既有了别个,何消忧虑我冻。”
真生道:“若肯依我,容当均尽其欢,必欲争闹不从,明日便须告别,岂可因我一人,伤了你姐妹和气。”
蕙娘夹耳根打了一掌道:“臭贼囚,说得好太平话儿,既奸其妹,复私其姊,却不太便宜了你。”
真生趁势一把,抱进被窝,扒到腹上,举着尘尾就刺,登时云雨起来,连连抽顶,不计其数。蕙娘到了爽利之处,一般也是咿咿呀呀,乱声叫快,牝中骚水涌出,顷刻间,罗巾两换。兰娘在旁,觑着两人欢恋之状,愈觉骚痒异常,十分难过,不住哀恳道:“忍心短命的冤家,你们只管自己快活,却教我怎生捱耐。”
真生只得丢了蕙娘,扒过来重与兰娘交合,怎知干了多时,那件话儿已是软郎当,不似初时坚举,直等摩弄了好一会,方能塞入阴门,刚刚六、七抽,即已一泄如注。急得兰娘翻身扒起,把那肉具放入口中,吞吐吮咂,不移时,坚硬如铁。遂即重赴阳台,着实狂弄了一会。又与蕙娘抽上千馀,方才完事。不觉鸡声唱起,东方微白矣。
自此真生鲜衣朱履,不复更为女妆,每夜同着姐妹两个,轮流欢媾,不消细述。
过了月馀,忽见书童文渊,急忙报进道:“相公回来了。”原来崔启云之冤,全赖按台清正,驳发按察司审明得豁。当日一同回到庄上,相见之际,悲喜交集,各自慰问了一番。兰娘为因子昂已回,不好再住,只得暗与真生订约,含泪而别。不题。
且说本县学中,有一高梧表唤栖凤,与姚子昂自幼同窗契厚。忽一日,到庄探望,闲话之间,子昂备誉真生之美,那高秀才亦坐龙阳之癖,听说真楚玉十分美俊,心下好不动火,固请相见。
子昂便着真生出来,揖毕就坐,但觉琼姿琦质,光彩映人。高梧啧啧称誉道:“真兄雅致,真与尊讳相符。假使卞和获遇,决不蒙三刖之罪。”
真生微笑道:“过蒙雅鉴谬褒,将无增其愧赧。”那高秀才恋恋不舍,直盘桓至暮而去。
次日清晨,即着人持简相请,并馈玉簪金扇数物,真生知其来意,托以冒寒,而壁其所赠。
过了两日,高梧又亲自来邀,子昂推避不见,高梧大怒,当晚遣人致书发话道:真子可为兄友,亦可与弟友。所谓大家骰盆,人人可掷,岂曰楚材而维晋用耶。兄乃擅嬖托辞,曾不念昔同袍之谊乎!窃恐倾家不独女色,若复执迷,终贻后悔。
子昂看毕,怒气勃然,将书扯得粉碎,又把来人骂了一顿,那人默默回去,备细禀述高梧。高梧愈加气愤,忽见堂兄高梓,趋进疾呼道:“栖凤贤弟,有一椿绝大富贵,从天降付,可欲相闻否?”
高梧便把怒容放下,慌忙邀进后面密室,备问其故。
高梓道:“今上虽则励精图治,怎奈朝臣各立门户,徒事空谈,窃见闯寇李自成,众推豪杰,所以兵不血刃,竟有河南之地,远近士民,无不望风归附,今拥兵数万,带将百员,欲窥楚地。他手下有一爱将,唤做王恩用,与我曾有一面之识。近日带领心腹健勇四十多人,改服更名,潜寓在城隍庙内,昨特将书邀我到寓,备说闯王不日便取楚地,黄郡耆衿,俱已密约通谋,又遣心腹将士,四处散布,只待大兵临城,即为内应。倘有奇才异能,先竞投府,即日授官,设或徘徊歧路,城破之日,必至玉石俱焚,为此愚兄,特来与弟商议,可否之间,幸为一决。”
高梧欣然笑道:“岂不闻子舆氏有言,虽有智慧,不如乘势。我辈做了一个穷秀才,既有这般机会,岂可错过,便当绘写出本省舆图,速去献策为上。”
高梓大喜道:“我道贤弟有些主意,果然所见不差,只是事不宜迟,今晚约了王将军,指日就去为妙。”
高梧道:“且住!小弟还有一件心事,正在无计可施,意欲乘此机会,相烦王恩用,少助一臂之力,未知可否?”
高梓笑道:“临阵对敌,乃是这样大事,他犹视作等闲。若在吾弟,不过要他代为报仇雪愤,有何不可,但不知为着哪能一件事情,愿闻其详。”
高梧道:“小弟这个毛病,吾兄向所熟知。近来为一真连城,果有十分美貌,岂意姚子昂恃强擅据,几次差人邀请,那厮立意不肯放来。故弟不在一官,惟欲王将军,为弟夺得真生,便当归顺李闯,死心效用。”
高梓道:“既如此,就去当面一决。”
原来王恩用,乃是绍兴府山阴县人氏,年才二十四岁,生得五短身材,面如冠玉,与高杰,郑天雄,周千里等人,同为李自成手下心腹骁将。当日在寓,高梓兄弟进见谒见,只见高梧气宇轩昂,议论英发,王恩用心下大悦,先把那用兵机要,互相议论一回。高梓方说高梧,要求抢劫真生一事,王恩用欣然应允。立刻唤齐众贼,密令整备器械船只,以便劫了真生,即时回去。当夜黄昏时分,高梧在前引导,众贼渐次出城,向着园林左侧,分头潜伏。
再说真生那一夜,同着子昂,蕙娘并坐饮酒,子昂笑向真生道:“我以羁省月馀,精神倦怠,故而抵家旬日,未及与子作彻夜之欢,今夕三人,拚得同饮一醉,然后互缔鸳鸯,以竟人间之乐。不识吾子可见许否?”
真生道:“方图永远欢娱,何必这般着急。”
子昂叹息道:“子乃聪明人,怎说此懵懂话。虽则尔我相逢,情钟非偶,然恐子之年少难留,我亦浮生几许。昔人有云:既无长绳系白日,又无大药驻永颜。我每三复是诗,不得不及时行乐耳。”
既而酒至半酣,蕙娘谈起高梧。真生道:“此君如鬼如蜮,乃是奸险之徒,深悔那日多与他相会一面。”
子昂道:“这也不足为虑,凭他奸巧百端,只怕无计奈何得我。”
正在说得兴浓,忽闻四下哨响,子昂慌忙站起,侧耳听时,门前喊声骤发,内有一人大呼道:“不要放走了姚子昂。”
姚子昂吓得心胆俱碎,也顾不得真生,急忙忙的打从侧门逃出,躲在池边草内,举眼望时,只见众贼,一个个执枪挂剑,鱼贯而进。子昂叫得一声苦,不知头脑,只得把那泥墙推卸,跳出园外,乱声叫喊。
此时将有二更天气,那些邻居,听说强盗抢劫,个个惊慌,谁肯出门救护。直等众贼去后,书童寻唤,子昂方敢进入园内,检点衣资器玩,所失不多,单单不见了真生,并蕙娘,灵芸,都被抢去,子昂泪如雨点,不觉捶胸号哭。
次日,进禀县尊,出捕挨缉,自亦同着崔启云,到处察访,杳无下落,每至花晨月夕,思忆真生,无不泪零如雨。正是:
谁言褒妹能亡国,始信瑕朝解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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