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同学没事吧!”
“快!快叫救护车!”
“这么年轻的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日本的道路安全真是越来越差了!在这学校附近的通学路上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喂,你这家伙!是打瞌睡了吗!日本的未来竟然葬送在你们这种人手里。”
“对……对不起!对不起!”
“叭叭叭!这里是品川消防署,请各位车辆避让一下。”
“都让一让,让警察和医护人员过来。”
“没有自主呼吸了,小泽,心脉按压,准备电击。”
“是!”
“一二三,加油!”
“滋滋滋~砰”
“看起来是脑枕后创伤性大出血……血压下降到70……不,60……”
“伤者没有心跳了……”
“不要轻易放弃,再来!”
“滋滋滋~砰”
“滋滋滋~砰”
“瞳孔扩散,无自主心跳和呼吸,血压降为40还在持续下降。”
“小泽,辛苦了,停下吧。”
“是……岩手老师。”
“死亡时间?”
“下午15点45分。”
“真是遗憾啊……你们谁是家属?”
“我是雪城同学的担当老师土屋鸣子……已经通知孩子的家人了,但是可能还得有一会儿。”
“是这样吗?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唔……好嘈杂……我最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了。
我记得刚才耳后一阵刺痛,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几乎将鼓膜刺穿,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把我的灵魂都撞离了躯体。
接着眼前就剩一片漆黑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现在脑袋有点晕,后脑勺……有点热热的,没有什么疼痛感。
我用力睁开眼睛,阳光格外刺眼,我站起身来动了动胳膊和腿,似乎没有受伤的样子。
一辆泥头车停在了路边,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与护士正在收拾各种维生设备,十来个围观的女高中生和欧巴桑们捂着嘴,甚至有几人开始抽泣。
看起来有不幸的人被车撞死了。
“请各位远离事故现场,现在无关人员请退去,谢谢合作!”两个从自行车上下来的警察拉起了围栏,开始封锁现场,一边用对讲机呼叫着增援,不一会儿不远处便响起了警笛声。
“对不起,我好像没受伤,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我站起身来,鞠躬向站在一边的警察官问道。
作为目击者去警察署什么的才不要呢,我还有好多功课没有写完,虽然发生人命事故很让人悲痛就是了。
可是警察先生好像完全没听到的样子,紧咬着嘴唇沙沙地在本子上不停记录。
怎么回事……意思是我不能离开吗?
至少给我一个答复嘛。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晓得应该原地呆着还是离开,突然发现脚边踢到一个闪亮的物件。
“嗯?这是?”
一副破损的厚重眼镜,镜片几乎有啤酒瓶底那么厚,镜片中间圆形的凹面更是告诉别人这是一幅少见的高度近视眼镜。
嗯……虽然左半边几乎完全被撞碎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我连忙摸了摸自己的眉间,果然没有眼镜!我天生就有着高度近视,没有眼镜就连在面前的人脸都看不清!
这下可惨了,我可能都没有办法自己走回家,一定会变成可怜的迷路少女吧!
我焦躁地转来转去,对了!
这种时候一定可以求助警察先生的吧!
那边的警察官正在和一个留着长发穿着职业制服套装的女士交谈,那个女士竟然是我的担当老师土屋老师。
不对,我离了他们至少十米远,我这会儿甚至能够看清警察官下巴上尚未剃尽的须根。
我确信我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根据力道分析起来应该就是那辆泥头车没错,没想到竟然把从出生开始就困扰我的高度近视撞好了,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生活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
医生们这时将受害者从泥头车下抬了出来,放到了担架上,接着很快用塑料布将她盖了起来。
是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的女学生呢,怪不得土屋老师也在场,啊,难道是我的同班同学吗?是谁在这样花样年华就遭受了如此飞来横祸?
既然没有人管着我,好奇之心便驱使着我朝受害者的方向靠近,泥头车下一片猩红,一定都是来自被撞的少女的鲜血。
警察押着泥头车司机从我身后走过,一股重重的酒味,真是的,无辜的花季少女竟然遇到饮酒驾驶这种罕见的恶劣行径。
我一边吐槽一片探头张望,在医护人员将那块蓝色的塑料布拉上之前,我清晰得看到了那张脸,诶?
没错,她的确是土屋老师班上的同学,我还熟悉得不得了。
因为……那竟然,就是我!或者说,另一个我?
那么,现在的我,是谁?
凭借我聪明的脑袋简单的分析,很快所有的线索就指向一个答案。
怪不得大家都听不到我说话了呢……
我……已!经!死!了!
我,雪城爱凤,16年的生命就要在此终止了吗……
我自小学开始拼命念书,每天不光上三个小时私塾,补习到晚上12点,参加中受,高受,考上了为人称道的私立高校。
在高校中依然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偏差值名列前茅……没有享受过青春的美好,没有考进预想中的顶尖大学,没有获得让人羡慕的高薪工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吗!?
“我好不甘啊!!!!!!!!!”反正没人听得到,我扯着嗓子向着没有一朵云的蓝天大喊。
“嗯……是有点儿呢。”
“谁!?”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别扭嗓音接了我的话,如果说生者已经没有办法听到我的声音的话,这一定是要将我带去地府黄泉的使者了吧。
我四下张望,却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喂,我在这儿,在你的上边。”
声音突然靠近了,我循声向上看去,一个带着立乌帽,穿着江户时代振袖的小孩盘腿飘在半空中,拿腔作势地用毛笔在手中显得巨大的宣纸卷上写着什么。
“先核对一下信息吧,雪城爱凤,十六岁,平成20年6月16日生,女性,身高155公分,体重43公斤,穿22.5公分的鞋,近视1200度,三围73,55,81,A cup,爱好是学习、看色……”
“你你你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核对这些信息!”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是这些私密的信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大声朗诵,还是让我的脸一阵燥热,连忙打断那个奇怪的家伙。
“唔……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但是请先告诉我信息是否正确。”那个家伙停下了笔,从纸卷边探出脑袋,幼稚的脸庞上涂了厚厚的粉,鲜红色的眼影还有一点朱唇式的唇彩,看不出男女。
“对……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涨红了脸。
“既然人没错,那我就说明一下来意。”那个小家伙飘到了我的身边,松开双腿落在了地上,大约比我还矮上十来公分,抬头说道,“我是见习童子-莲,是负责化解世间恶念的使者,隶属于阎魔大王。”
什么阎魔大王,见习童子,这些传说每个人都知道但没有人相信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吧!
小家伙没有理会我脸上的狐疑,接着说:“由于增税眼镜拙劣的政策,日本民间的怨念已经愈来愈深,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催生出无数的恶鬼,这样的情况让我们灵界非常头疼。”
哈?连他们也知道增税眼镜的名号,看来还真是声名远扬呢。
“即使大量启用了像我这样的见习童子,还是没有办法平复愈来愈盛的怨念,所以阎魔大王决定寻找一些新的帮手。”小家伙看了看我,乌黑的眼珠打着转,“我们可以会寻找一些灵感高的灵魂,在他们死后赋予一次复活的机会,作为代价要帮助我们一同处理目前棘手的局面。”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复活?没开玩笑吧?”这种好事都能让我遇上吗?
等等,这个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可是我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身子骨弱的只要风强一点就会跌倒,打架的招数只有扯头发,更不要提在手指上汇聚灵力发射灵丸什么的了。
“斩妖除魔什么的,找错人了啦,无理无理,全然无理。”我连连摆手,虽然复活什么的很有诱惑力,但是如果要和怪物战斗的话,只是徒增一个悲伤的故事罢了,还不如就此被泥头车撞死呢。
那个小家伙似乎能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脸黑线地说道:“你在想些什么啊……打妖怪的灵界侦探可不是我负责的呢。”
“什么?那怎么替你们化解世人的怨念呢。”我问道。
“我们结合每个人的情况,都制定了特殊的任务和方案以及部门”小家伙收起手中的卷轴,插回了背后,“像你的话,需要处理的怨念就是——色欲。”
“什么?你说什么?”真的无法想象这么一张幼稚面孔竟然说出这种让人脸红的词汇。
“我们统计了你看过的无数色情小说,漫画,和影视作品,发现那简直是无法凝视的深渊。相信这些会给你的工作带来很多帮助。”小家伙一脸平静地说着,“对了,我们隶属的部门,是魔法少女部呢。”
如果有一面镜子,我大概就能知道面红耳赤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灼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在做,天在看,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够了,够了,我不干!你们这是侵犯人权,侵犯隐私!”根据我丰富夯实的理论知识,魔法少女往往专门应对那些色色的事件,最终自己也会成为欲望的奴隶而无法自拔!
况且我别说性爱经验了,连恋爱经验也完全为零,还是让我这样安详的原地去世吧,魔法少女什么的最讨厌了。
“好吧,我不会强迫你接受的,我给你2天的时间考虑,在2天内,只要叫我的名字,我就会立刻出现,记住了,我的名字是——莲。”说着,他缓缓飘上了天空,直到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了。
天空适时地下起了大雨,人群渐渐散去,我的遗体被搬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和警察似乎在等着什么,我静静坐在一边,任由雨水穿过我的身体。
很快,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性快步冲了上来,扶着她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没错,是我的母亲雪城绫子和弟弟雪城结人。
妈妈眼圈早已泛红,拼命向着警察和医护人员点头鞠躬,好像这样做了之后在那层塑料布之下的人就不会是我一般。
对不起,妈妈,虽然你一直对我很严厉,我知道那是你对我的期望,毕竟单亲的你将我和结人拉扯大,是一件无比艰辛的事情。
医护人员将塑料布上的拉链打开,我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
我不忍心再听到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喊,甚至连结人那个家伙都哭叫大喊着:别开玩笑了,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怎么会死呢。
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姐姐呢。
我捂着耳朵,走到了一边,想要扶起脱力跪坐再地上的母亲,可惜完全碰不到她的身体。
对不起,虽然我几乎做到了你的所有要求,但是我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合格的女儿是不会让母亲这样肝肠寸断的。
“请节哀顺变。”在结人的帮助下,妈妈绫子颤抖着签下了遗体确认书,接过了警察官递来的事故认定书后,缓步往回走。
我的心情异常沉重和矛盾,虽然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说可以复活,但是根据我阅文无数的经验来看,接下去我一定会被迫做些令人羞耻的事情,还是让我带着乖乖学霸女的名节,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吧,人嘛,要学会顺应天命。
接下来……嗯……对了,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呢?
大哭一场,举办我的葬礼,悲痛几个月,最多等过个几年,就会习惯没有我的日子了吧。
毕竟少了谁,这个世界都会按照它原本的样子运转下去,何况是我这样存在感地下的人呢。
等等,他们为什么进了我的房间。
啊对了,整理遗物应该是非常合理的解释,既然我已经死了,那么原本属于我的物件,就都变成了没有主人的遗物,由家人来整理和归类,那是再自然不过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的房间也会被彻底重新归置,床啊,书桌啊,柜子啊,应该也用不到了吧,当然包括里面的……
等等,等等等等,桥豆麻袋!
我上周刚收藏的<拉布拉多与胡迪魔不得不说的往事>、<真实的乔治童话>、<蓝颜血>我甚至还都没看好,还有成千上百册书籍和音像制品,就静静躺在我那张怎么摇晃都不会发出声音的舒适小床底下。
达咩达咩,绝对达咩!
“小家伙,欧不,莲!!!!!!!!!”我朝着天空悲鸣——
……
……
“铃铃铃、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铃。”
“你好……是雪城家……”
“雪城太太……真是十分抱歉……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能否请您到市立医院来一趟?”
“请问……是?”
“呃……我只能说非常抱歉,这件事必须当面和您说,麻烦您尽快过来吧,谢谢!”
“好的……我知道了。”